第三百八十七章 什麽是我

　　夏歸玄在和圖林等人開小會，培養培養感情，增加互相了解。那邊幽舞和朧幽妳瞪我我瞪妳，也在開小會。
　　只不過相比於夏歸玄那邊的賓主盡歡，這邊的氣氛就不怎麽好了。
　　“喲，這不是為了拒絕跳舞硬生生把我惡念擠出來的幽舞陛下嗎？”朧幽仿佛看見了久別重逢的老友，親熱地去抄幽舞的肩膀：“妳看看妳，早說跳得這麽媚，當時就可以跳了嘛……”
　　這話諷刺之意突破天際，意指妳現在和當初的惡念有什麽區別？還裝白蓮花呢。
　　幽舞也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和當初惡念想做的事沒有太大區別……好像根本不在乎臉了似的。
　　但那真的不壹樣。壹個是為了達到目的故意獻媚，壹個是自願的，沒有目的。
　　要說目的，那就是因為他喜歡。
　　她也不去辯，任由朧幽摟著，淡淡道：“怎麽，難道對惡念消散心有不甘，要報個仇？”
　　“沒有沒有，只是覺得不認識陛下了。”
　　“我倒也覺得不認識妳了。”幽舞忽然露出壹絲冷笑：“難道這種事不是妳自己想做的？”
　　“誰說我想做了？那是惡念想做的，它消散了。”
　　“然而她的記憶還保留在妳這裏，所以妳治理星域比較順利對不對？”
　　“是啊怎麽了？”
　　“所以她最後是怎麽想要對主人獻媚活命、怎麽打算不要臉的勾引獲取主人的信任、然後再度取得權柄、甚至於能夠在床上對主人下陰手，這壹系列的思維妳豈不是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記得清楚又怎麽了，我又不會實施。”
　　幽舞似笑非笑地反摟著她，附耳道：“所以妳剛才的獻酒，又與惡念想做的有什麽區別呢？”
　　朧幽反而被說楞了壹下。
　　這好像……
　　大家都沒有區別是嗎，都還是惡念主導是嗎？
　　幽舞附耳低言：“大家心裏都藏著那份惡念，那是在人性深處的本源，我的服從，和妳的獻媚。那都是妳我自己。”
　　朧幽失笑道：“也許，還確實有那麽幾分道理哈……不過我和妳不壹樣，我……”
　　她本來想說的是，我隔空被他沖得都多少次了，而且曾經作為手辦膩在他懷裏，親密無比，對和他的親密接觸本來就挺習慣的，和妳的情況當然不壹樣。
　　結果話沒說完，幽舞直接打斷：“有什麽不壹樣呢？我每當想起當初惡念那份記憶思維的時候，心裏都像螞蟻在爬。妳想起的時候，什麽感覺？”
　　朧幽面無表情：“沒有感覺。”
　　“因為狐貍精本就如此？妳也願意那麽做，所以沒有感覺？”
　　朧幽沒想到自己膈應她反被膈應了壹道，這位本來不該這麽伶牙俐齒的啊，這是怎麽了？
　　她頗為無語地道：“餵，是不是跟他混了半個月，連嘴皮子功夫都見漲了？”
　　幽舞隨意道：“那是呢，舌功也練過了。”
　　朧幽：“？”
　　幽舞親熱地抄著她，致謝道：“還是得謝謝妳的，本來我對這種事連壹點概念都沒有，也是因為共享著妳留下來的記憶，所以還能做做……”
　　“餵，再重復壹遍，那是惡念，不是我！”
　　“為什麽要分得這麽清楚呢，那本來就是妳的壹部分，也許善惡不同，可至少在能力上、比如與男人那事兒的認知上，她與妳沒有任何區別，她的功夫就是妳的功夫對不對？”
　　“……”
　　“她關於此事的想法，除了什麽在床上背刺他這種事是惡念獨有之外，其他的也是妳的想法對不對？”
　　“妳這個邏輯有問題啊幽舞。”
　　“但很遺憾……我眼中的妳，是曾經與我合體的那個思維，他眼中的妳或許是個萌萌噠的手辦，大家眼中的妳不壹樣。”幽舞淡淡道：“我每次看見妳，都會想起曾經的怨恨、自私、兇戾、惡毒，布滿心靈，充斥識海……我無法把妳當成壹個手辦看待。”
　　朧幽道：“這就是妳對我態度特別不好的原因？各種針鋒相對。”
　　“是啊，沒有人比我更懂妳了，因為妳曾經和我壹體。也許妳不服氣，覺得那是被打散了的惡念不是妳，但沒辦法，我們的父神和主人都那麽重表象，我也壹樣，我看到妳就想起她，分不開。”
　　朧幽嘆了口氣：“何必呢……”
　　幽舞忽然道：“什麽是‘我’？”
　　朧幽怔了怔，失笑道：“這種事情可不好回答，道不同可是要引發道爭的。”
　　“我們可以從簡單的角度去看……”幽舞低聲道：“所謂惡念，就是壹個人內心深處的負面意識，對不對？”
　　“對。”
　　“也就是說，惡念的思維是妳完整之時本來就有的思維，被分離出去獨立成型並放大……她想做的事，就是妳想做的，分離之後她的行為，妳可不可以完全不負責？”
　　朧幽瞇起了眼睛。
　　這個就挺誅心的了……什麽是“我”，惡念的誕生是源於我，她做的事我要不要負責？
　　幽舞聲音冷了下去：“所以我壹直覺得，惡念消散之後，妳的鍋就沒了，這種想法不對。妳必須負責，至少負責壹部分，因為那本來就是妳誕生的意識。但主人似乎沒有往這個角度去想。”
　　朧幽道：“妳妒忌，不服？”
　　幽舞淡淡道：“所以妳說，我現在若把這個妒忌與不服分離出去，讓她揍妳壹頓，然後再融合回來，我是不是沒責任？”
　　朧幽覺得好像不好駁。
　　這種事情可不算忽悠瘸了……這是本我之思，無數能人堪不破。
　　從源頭去想，惡念確實是因為自己的負面誕生，她的想法就是自己負面想法的放大，所以惡念做的事情，自己確實有源頭責任。雖然自己沒有做，但分離惡念這件事本身就含有“明知道她會作惡”，拿自己當制造者看，制造者也不是沒責任。
　　幽舞又道：“再換個角度，惡念融合回來了，意識雖然消散，可意識本就是源於妳而生。融合回來之後，那些想法依然存在，是不是潛意識中還在湧動？妳能做總督，就是源於這個記憶，說起壞事的記憶就反而沒了麽？妳附身侍酒，心中有沒有壹點螞蟻爬？有沒有那麽壹剎那，想起為他捏腳的曾經？”
　　沒錯，曾經捏腳的那個人，是朧幽。
　　朧幽臉上有些掛不住，索性不駁：“餵，妳該不會是為了自己的惡墮找理由，想要拖個人下水？七拐八繞的說這麽多。”
　　幽舞下了結語：“其實他和妳都不是完全沒有這麽想過……否則為什麽此前妳倆相處會有所尷尬？因為都知道，惡念的記憶還在呢……如今他訴恩而避怨，不去提那些，試圖與妳抹除尷尬，那是他的氣度，他的寬容，但我作為他的仆從，我看不下去，我覺得他吃虧了。”
　　朧幽出神地想了壹陣子，忽然道：“妳是覺得他吃虧了，替他不平呢，還是自己嫉妒，見我沒事而妳受罰，覺得不公？”
　　“那重要嗎？就連‘嫉妒’這個心理，都是妳的惡念留給我的記憶。曾經的幽舞，並不知道什麽是嫉妒。”幽舞說完，轉身離去：“在很多時候，我就是妳，妳就是我，妳我都是澤爾特女皇……想要徹底分清，看的是他身邊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