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結算任務

　　恢復意識時，我已身處那見過數次的宇宙星空中，身邊被無數沙塵般的星星圍繞，而不遠處的光人，則是溫和地對我打了個招呼。
　　「周銘，好久不見。恭喜妳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我仍未將心情從方才那哀傷的離別調整過來，淡淡笑道：「超越者前輩好。我這趟算是不辱使命吧。」
　　超越者走過來，搖頭道：「何止是不辱使命，簡直是超水平完成。要知道，青史留名，觸及時間的長流，如此飄渺虛幻的東西，哪怕是經驗豐富的高手都難以把握。我觀妳身上並沒有什麽因果反噬，說明妳幾乎完美地融入了那個時代，並且順勢而為地留下了印記，而不是靠著逆天而為的暴力手段完成任務。」
　　我好笑地說道：「那前輩您是明知明知山有虎，卻偏把我往山上趕啊。」
　　超越者「笑」道：「那倒不至於，妳還記得嗎？這個任務我標明了獎勵，即是正式契約者的權限與獎勵點，但是並沒有說明懲罰。沒有說明的東西，就不存在。這是我發布的任務的壹個基本原則。如若妳失敗了，那就再讓妳去做壹個新手任務。」
　　我苦笑道：「如果都跟這個任務壹樣難的話，那還是有點坑啊。」
　　「哈哈哈，畢竟還是在試用期，沒那麽多挑挑揀揀的余地。」超越者開懷地笑了，並將壹個光球拋給我，「來，把妳所經歷的，願意分享的東西都烙入這裏。完成了這麽壹個高難度的任務，哪怕妳什麽都不再給我，我也會獎勵妳九千點獎勵點。但若妳願意分享妳的經歷的話，越有價值，越能讓我深入了解這個位面的知識，便值得越多獎勵點。」
　　「很公平。」我接過光球，閉上眼睛，過去兩年的回憶便如潮水般將我洗過。
　　桐城縣的枯燥，清風山下的驚險，越城的繁華，天究堂的工作，聚香苑的胭脂粉黛，青蓮聖城的瑰麗，太屋山的蒼翠，建寧的燈光，懷化城外的死鬥，江口村的溫馨……薛槿喬，劉青山，高巖，葉洛秋，唐禹仁，景源，景珍，梁清漓，張小玉，秦喜，聞香散人，宗興，林夏妍……
　　壹道道回憶，壹個個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讓我走馬觀花般重顧了大燕位面所發生的壹切。我將壹些比較私人的細節刪除掉後，將大概的經歷脈絡都拓印下來，還給超越者。
　　光球融入超越者，他沈吟了片刻後，有些驚奇地說道：「當真是豐富多姿的經歷，難怪妳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壹樣了。嗯？牝牡玄功？有點意思。周銘，看妳的樣子，想必會想要重回這個位面吧？」
　　聽到這裏，我連忙答道：「是的，前輩！據我所知，只要願意支付獎勵點，便能回到經歷過的位面，是吧？那裏與這裏的時間流逝又有什麽樣的差別？還有，我所附身的那個『他我』，在我離去之後會怎樣？他我與我本人，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
　　超越者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說道：「妳倒是有了另外壹種意味的因果纏身啊。這倒不壹定是壞事。位面與位面之間的時光流逝當然是不壹樣的，大燕位面與主位面，大概是壹比二的樣子。也就是說，現實裏的壹天過去，便是大燕的兩天。」
　　壹比二，那還好，那還好，沒有天上壹日，地下十年那麽頭疼。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韓二就是妳，但是他畢竟不是『這個妳』，不是我面前站在這裏的周銘。他是妳在燕朝位面的……壹種可能性。若韓二出生在主位面，那他大概率會變成和妳很相似的『周銘』。相應的，若妳出生在大燕的話，那妳很可能也會變成和韓二壹樣的人。這種可能性不是絕對的，但是基調如此。」
　　我疑惑地問道：「那，到底誰是本體？還是說，根本沒有本體這種說法？」
　　超越者神秘壹笑，道：「他是『妳』這個概念投射到諸天萬界裏所產生的血肉靈魂，就如妳也是『周銘』這個概念投射到主位面的而生成的人壹樣。並沒有高低主次之分。」
　　我意識到什麽，驚駭地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是不是有可能在主位面的我也有被從其他位面的『我』降臨，附身的可能？」
　　超越者緩緩地點了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道：「有這種可能，但是在妳加入超越空間之後，便降低到壹個僅存在於理論上的概率。我會妨礙其他位面的他我如此融合契約者的。周銘……這些隱秘本來還未到時間告訴妳的，但是妳的新手任務實在完成得很漂亮，我很看好妳的潛力，所以我就破例告訴妳吧。」
　　「相信妳聽說過平行宇宙，平行世界的理論。這與現實裏的情況大徑相同。我們所身在的世界線，時間線，每時每刻都會因為自身和外界的變化所變動，分裂。」
　　我似乎理解到他的意思，喃喃說道：「前輩的意思是，降臨他我這般的大變動，便會形成壹個分支？從此大燕位面便有了壹條我融合韓二，改變他原本的命運，並且參與到種種大事中的世界線，還有壹條我從未降臨過，韓二按照韓二的方式生活，直至死去的世界線？」
　　超越者撫掌笑道：「正是。甚至妳降臨之後，所采取的舉動，決定，都會在恰當的時候再次分裂。諸天萬界，豈是尋常？」
　　我糾結地問道：「那，大燕的『韓良』到底處於壹個什麽樣的狀態？」
　　「他既不是純粹的韓二，也不是純粹的周銘，而是融合了妳們兩者的『韓良』。若妳壹直逗留在大燕，那他自然與妳無差。而妳的意識，妳的靈魂既然已經離開了，那麽相應的，『韓良』的身體自然是歸於他自己了。他會因為融合了妳的經歷，妳的思維，和妳的情感，與妳最後離開時相差無幾，但他終究不是妳，妳也不是他。在起點偏離了壹絲壹毫，哪怕開始沒有偏差，走到半路時，便會發現自己已經與原點大有不同了。妳的成長與改變，在下次降臨之前，他無法接收。而相應的，除非妳從我這裏兌換相應的服務，韓良所經歷的壹切妳也無法觸及。」
　　我心裏咯噔壹聲，心想果然如此。思索了片刻後，我幹澀地說道：「前輩想來已經明白在下所糾結之事了，不知有沒有什麽解決方法？」
　　超越者大手壹揮，答道：「方法？有的是，只要妳獎勵點夠多。妳是擔心大燕的『他我』總有壹天會令身邊的人感覺不對，因為他不是妳，或者放不下那裏的人，想要自己全力應付那個位面的危機，是吧？這是靈魂之旅常見的後遺癥，我這裏恰好有三個方案解決這樣的問題。」
　　「第壹，這個『他我』由我為妳『托管』，每個月支付五百獎勵點，我會分出妳的壹縷神魂，在妳的本體去做其他事時，融入他我，這其實跟靈魂之旅很相似，只不過是保留了妳的主要意識在『這邊』而已。甚至，妳每個月進入超越空間時，都可以花額外的獎勵點接收分神的經歷，判斷是否需要再次進入那個位面。若是妳的修為更深的話，甚至可以開放同步接收的權限，但是目前妳的靈魂太孱弱了，無法承受這種分心。妳每個想要如此托管的他我都按照這個價位收費，上不封頂。」
　　「第二，妳修煉壹門分神化念的道法，分出壹道自己的神魂，類似於第壹個方法壹樣，但是由自己操作，將『妳』的部分意識與韓二永久性與融合，若是修為夠高，想要遙控或者分身管理都行。這是修道界大能的常用做法。」
　　「第三，支付壹萬獎勵點，我將妳的意識永久灌註到這個他我身上，是個比奪舍高明十倍，完全不會擔心有人懷疑的壹勞永逸的方法。當然，妳也相當於拋棄了主位面的壹切。怎麽樣？」
　　我仔細思考了壹陣。第三個方案明顯不行。雖然我無比地想念，牽掛梁清漓，但我終究是主位面的人，這裏不可割舍的東西更多。第壹個可以考慮，雖然是個吃金大戶，而且僅僅是暫時性的方法。
　　「思來想去，只有第二個方案最合我意了。」我苦笑道，「麻煩前輩結算壹下我的這段經歷的報酬，順便先幫我記下壹筆五百點的花費，將大燕位面的他我管理起來。」
　　眼下順安的形勢糜爛，壹個不小心我在意的那些人便可能被卷入危險中，必須保證韓良有我百分百的機警和智力。
　　超越者打了個響指，說道：「位面印記已留，九千獎勵點。位面經歷已拓印，額外獎賞五千獎勵點。合計：壹萬四千獎勵點，減去五百點還剩壹萬三千五百點。」
　　我靠！我壹下子被這筆橫財砸暈了，激動得有點發抖。我記得全套的九陽神功也就壹萬五千點獎勵點而已，我再湊個壹千五百點就能體驗體驗張無忌，覺遠和尚的風範了？不過我立馬冷靜了下來，回想起另外壹個細節：蜀山劍訣全套是兩萬五千點獎勵點。而超越者所說的，能夠分神化念的道法，壹定不會比這種修真心法便宜多少的。
　　想到這裏，我又換上諂媚的笑容，說道：「前輩，不知能否給在下指明個方向，關於分神化念的道法，有哪些適合在下這種情況的。當然，在下也願意支付適當的獎勵點來換取您的指導。」
　　超越者悠然道：「周銘，這可不是妳想象中那麽簡單的問題。妳得考慮位面法則和道法的匹配性。大燕位面是個明顯重「氣」的低武位面，太強大，太偏門，或者太註重除了「氣」以外的修真法門可能會被壓制甚至難以生效的。當然，等級夠高的修真功法便是能夠無視這些小限制的，但是相應的，價格絕對不會便宜。」
　　我壹驚，意識到確實如此。而我又對位面法則沒有哪怕壹丁點兒的認知，只能依靠超越者了。
　　他摸了摸下巴，說道：「我已經找到三門符合要求的仙家法訣了，若要整部兌換的話，妳壹部都買不起。這樣吧，我可以分開來賣，將修煉至能夠分神化念，接管他我的地步算上部，之後剩下的算下部。然後作為篩選費，我再收妳壹千五百點獎勵點，如何？」
　　情報就是金錢啊，我忍痛點頭道：「這樣非常公平，麻煩前輩了。」
　　超越者手壹揮，我面前出現熟悉的兌換面板，上面依次列著三部功法，分別是《他化自在天種魔法》，《茅山上清符錄》，與《純陽壹氣化三清》。臥槽，三個都名頭好大！
　　他化自在天種魔法乃是傳說中魔主波旬傳播的天魔正法，原價兩萬七千獎勵點，現在上部價格壹萬二千。此法詭異玄奧，既可在他人身上種下魔念，又可以自身七情六欲餵養魔念，最後以身化魔，化身億萬，煩惱存則魔念存，魔念存則身存，是可以修得菩薩果位的蓋世魔功。
　　茅山上清符錄乃是茅山正宗，號稱包含天下壹切正邪法術的道家百科全書，其中的心法《上清正法》主修神魂，輔修肉身，乃是直通仙道的絕學，更有壹門《上清斬神劍》，乃是修道者為了斬出分神承接因果，行走人間，或者點化世人等等專用的法門，甚是神妙。這門功法稍微便宜些，原價兩萬三千獎勵點，上部壹萬壹千獎勵點。
　　最後的純陽壹氣化三清乃是純陽宗的絕學，太上老君親傳的功法，不僅可以用來壹人成陣，更是兼有神魂與分身的兩者之長，既可以附身於人身上，又可以實體行走人間，妙用無窮。這部功法最狠，原價三萬兩千獎勵點，哪怕是上部都要壹萬六千獎勵點。
　　他化自在天種魔法太陰沈詭秘了，我不是很喜歡。純陽壹氣化三清的逼格真的太他媽高了，令我垂涎三尺，然而價格也確實貴，再垂涎也買不起。反而是茅山上清符錄的價格最低，性價比也相對最高，更是記載了修道界九成的法術和相應的破解方法，剛好適合我這種頭腦流。
　　於是壹進壹出，我充分體驗到花錢如流水的感受，壹萬四千的獎勵點還未完全入賬，便只剩下壹千獎勵點了。我肉痛之極，但絲毫不後悔。這關系到我此生中最在意的女子，和我關系最鐵的生死之交，乃至許許多多其他我關心的人。
　　我低頭看著手中出現的玉簡，資產的大起大落令我表情有些僵硬。超越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太傷心啦，茅山上清符錄是壹等壹的修真功法，夠妳學的了。壹千獎勵點也可以幹點不錯的。要是現在就想回大燕位面的話，可以回壹百天呢。」
　　嗯，那其實不錯，整整三個多月的時間，夠我運作壹些東西了。不過，當之務急還是要趕快把《上清正法》找個師傅帶我入門，爭取下壹次回到大燕時，能夠脫離這武力值低下的狀態。
　　我眼珠壹轉，問道：「前輩，不知道您這裏有沒有兌換《上清正法》修煉要訣的筆記或者教程？」
　　超越者答道：「有是有，但是這種修煉精要都是價格不菲的，最便宜的壹份也要四千獎勵點。」
　　該死的玄幻資本家！
　　我不死心，思考了壹陣，忽然想起超越者剛才似乎對牝牡玄功有興趣，便試探性地說道：「那麽，不知我將自己所知的《牝牡玄功》的輔訣兌換，能兌換多少？」
　　牝牡玄功分主輔兩部，精華全在主訣裏，花間派當然是只傳自家弟子這部分。輔訣則是交給雙修對象以配合行功的，我自然便只知道輔訣。
　　超越者搖頭道：「要是妳有主訣的話，我倒是有興趣看看，不過輔訣的話就算了。等妳兩者俱知時，我們再談交易吧。」
　　與超越者的數次交談中，我琢磨出他的性格甚是寬厚平和，便蛇隨棍上地再問道：「呃，前輩，若是您有興趣的話，不如將這個要求作為任務發布，然後我下次進入燕朝位面時，自己報銷幾個月的時間，然後您再看著給湊點任務時間，最後我為您取來牝牡玄功，您再順路賞點獎勵點，如何？」
　　超越者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不是不行，但是我得先研究壹下大燕位面。下個月再問我這個問題吧。」
　　我表示非常滿足，不住感謝。
　　臨行前，我問了最後壹個問題：「前輩，茅山上清符錄，跟主位面的那個茅山有聯系嗎？會否在現實裏也有效果？」
　　超越者背負雙手，笑而不語。
　　然後我便被傳送出那浩瀚的星空，來到壹間大概有五十平方米的空白房間，腦海裏響起壹道機械性的聲音。
　　「契約者82736，這是您的超越空間居所。每月超越空間開啟時，您都可以用信物進來，並且從此進入超越空間的其他部分。您能隨著心意進行有限度的改裝。當您想回到現實時，請將意念集中在信物上。」
　　這麽厲害？我心念轉動，室內的場景壹換，果然如我想象的那樣，變成了壹個舒適的起居室，墻壁邊上是壹張寬敞的床，對面是壹張書桌，上面擺著兩道屏幕和壹臺看起來就覺得高科技的電腦。
　　日後要是在超越空間裏閑得無事的話，倒是可以在這裏休息休息。我將心神沈入指上的戒指，了解了壹番正式契約者的權限。除了個人空間之外，這裏還有商城和各種各樣的店門。無論是其他契約者還是超越者自己辦的，各種五花八門的商店、服務，應有盡有。除此之外，我還能憑借著戒指與通訊錄上的任何人在現實或者超越空間裏發送信息，倒是個非常方便的功能。
　　看到這裏時，我發現自己通訊錄上，顏君泠和譚箐的名字都在閃閃發光，給我留言了。
　　「周銘，任務完成了嗎？若在海州的話，見個面聊聊？」這是顏君泠。
　　「周銘！新人任務怎麽樣？！我好不容易才通過了！咱們跟顏姐壹起會面聊天吧！」這是譚箐。
　　我向兩人都回了個表示隨時奉陪的消息。瞇了瞇眼，往腦海裏挖了壹陣之後，才想起兩人的容貌。上壹次與她們見面，都是兩年半前的事了……
　　大燕的經歷如此鮮明而濃烈，占據了我的壹切感知和思維，讓自己身為周銘，身為現代中國人在主位面的身份與過往顯得猶如煙雲，飄渺而不著實際。這恍如隔世的虛幻感令我胸中甚是悶氣，顧不得再去搗鼓超越空間的種種奇妙，而是凝神回歸現實。
　　再次睜開眼睛時，我正躺在床上，頭下枕著記憶乳膠枕頭，身上淩亂地蓋著鵝絨被子。自己的房間熟悉而陌生，無論是桌子，電腦，還是書架上的書籍，都絲毫未動。甚至窗戶外透進來的下午天的陽光，都符合我遙遠的回憶中，滿心激動與不安地躺上床，準備自己的第壹個任務時的畫面。
　　壹切都沒有變，但是壹切都已經改變了。再也無法如初。
　　心中再次被那難以言喻的悵然所填滿，讓我無聲地坐在床上，思索了許久。可能在床上坐了近壹個小時後，我收拾心情，揉著有些發酸的腰身站起身來，走出門外。
　　我看了看手機，再次有些發怔。現代生活的便利，失去了才知道有多麽珍貴。這次回來，就讓我好好地享受壹番吧。更何況……我撫摸著小腹，那深入骨髓，已經成為了身軀壹部分的深沈痛楚，蕩然無存。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原來能夠自由地呼吸，行動，而不讓身子有如刀割般劇痛的感覺，是如此地美好。單單是這壹項，便讓我原本有些惆悵的心情好了許多。想起海州大大小小的吃喝玩樂之處，我貪婪地在腦海中挑選，想犒勞自己壹番，狠狠地在這美妙的現代社會的奢華中放縱。
　　但就當我如此狂想時，我的本能卻硬生生地將我的思緒打斷。過去兩年，那由無數痛苦與血淚鑄就的自控力提醒我，不要讓自己太過沈溺於這些欲望中，就算要享受，也要保持著心底的那份克制。
　　「操！老子……出生入死這麽壹遭，容易麽？連暢想壹番都要被自己否定，要壓制，這也太妳媽郁悶了。」
　　我捂額有些無語，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理智上卻完全反應了過來，並……很可恨地贊同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唐禹仁這個男人不僅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極為敬仰的榜樣。而與他壹起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後，我的心性與習慣也不由自主地被他影響了許多。這個鋼鐵般的男子以身為則，教給了我壹個深刻的教訓：既然身處壹個危機四伏的環境，就永遠不要奢望能夠完全安穩地過日子。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地克制自己，縱然是壹種艱辛且痛苦的生存方式，但是若能堅持下來，便會令壹個人無比地強大。
　　我瞇起眼睛，再次揉了揉那個險些被聞香散人壹掌打斷的位置。能夠受了那種重創，而後完全放下心裏包袱的人，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心性圓滿的高人，要不就是有著非常好的心理治療師的人。可惜我三者都不是。不僅是那壹戰，被綁去青蓮聖城的那次經歷，也是無數次令我夜深時從噩夢驚醒的陰影。這些東西會是畢生跟隨我的傷痕，但也是我在這條路上，不可或缺的磨礪。過多的奢侈與享受，只會令我的心性，我的精神軟弱。說起來，我得去研究壹下，看看能不能跟個心理醫生談談，治療壹下這心理創傷。
　　唉，畢竟，能夠以此為動力鞭策自己的話，我還能勉強面對那危險的未知，投身而入。若是太過迷戀於安穩平和的現實生活，我淬煉出來的那麽壹點勇氣與剛毅，怕是立刻會被消磨掉，哭著喊著求著要脫離超越空間了吧。
　　「什麽賤骨頭……」我如此對自己嘀咕道。為了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與堅強的意誌，去面對未來的各種考驗和困難，我必須盡力讓自己不太去享受和放松，反而要時時刻刻謹慎地控制自己，保持銳氣。那，那我他媽到底是為啥而活？這樣的存在也太沈重了吧？
　　哪怕是如此嘲笑自己，我也知道，這是我選定的道路。大燕結下的因果，需要我如此緊緊繃住，才能有機會解開，而我絕不會容許自己在踐諾前放棄。
　　因為不論如何，我都會再回去的。那裏有未完的仇業，有需要助力的兄弟，有令我魂牽夢縈的女子，還有壹個不容違背的莊重承諾，需要我去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