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為後

鵲上心頭

歷史軍事

三月春淺,正是乍暖還寒。
付巧言披著半舊不新的藕荷襖子,正垂首站在隊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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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舊思,二更

宮女為後 by 鵲上心頭

2024-10-9 20:54

  從玄武門出去要穿過壹片民宅, 這邊住的多為朝臣官吏, 是以也被稱為狀元坊。
  深宅大院不少, 青瓦四合院也很多。
  催煙裊裊,人聲嘈雜, 他們的馬車選了壹條最僻靜的巷子經過,還是能偶爾從窗戶縫隙裏看到外面路過的行人。
  付巧言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多人了。
  百姓們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且歌且言,有的錦衣高冠,有的布衣青履。
  各色各樣的人從前方的巷子裏穿過,壹轉身就不見了。
  付巧言看得目不轉睛。
  榮錦棠以前在外五所時偶爾也會出宮來體察民情,對這裏多少是熟悉的,只這兩年在宮中忙碌, 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
  今日壹觀,屋舍還是那些屋舍, 行人也還是那些行人。
  “有意思?”榮錦棠問她。
  付巧言都沒空回頭,她回:“有趣極了。”
  在宮中生活長了,她總是有種錯覺。仿佛天地就那麽大, 又或許人就那麽多。
  宮裏的壹切都是冷的,沒有煙火,沒有熱鬧。
  只偶爾宮宴的時候, 付巧言才會突然發現:呀,原來宮裏頭還有這麽些人。
  榮錦棠幫她把窗簾掀開,叫她痛快瞧。
  窗戶上用了單片琉璃,壹點冷風都吹不進來。
  付巧言突然道:“以前我在家裏的時候, 巷子也跟這裏有幾分仿佛。”
  她的籍貫之前榮錦棠查付恒書的時候恰巧看過,是順天府桐縣上窯鎮,她家原住於青石巷,是小官吏、捕快和商賈的聚居地。
  說是相像,主要是氣氛像。
  青石巷裏的屋舍多為灰瓦民宅,跟狀元坊的深宅大院是不能比的。
  榮錦棠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妳家的舊宅已經叫人買回來,等妳弟弟束發後就過到他名下。”
  付巧言猛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榮錦棠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出來玩呢,可不許哭鼻子。”
  “陛下,”付巧言使勁吸了兩下鼻子,真的忍住沒有哭出來,“陛下花了多少錢?”
  榮錦棠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不僅沒撲到自己懷裏撒壹通嬌,還問了個這麽不浪漫的問題。
  他嘆了口氣:“朕怎麽知道,只讓下人去辦了,妳家那小宅子也貴不到那裏去。”
  那倒是實話,付巧言笑出聲來,拉著他的手不停晃:“我家有個小院子,以前爹爹在院子裏種了壹棵石榴樹,每到秋日紅了的石榴就自己裂開嘴笑,然後挨個從樹上墜落下來。”
  榮錦棠只吃過剝好的石榴,還真沒怎麽見過石榴樹:“那樣石榴會不會壞?”
  付巧言搖搖頭,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懷念:“不會,石榴皮硬的很,到了日子我跟恒書就每天守在那裏等著撿,順著裂口剝下壹把紅彤彤的籽扔嘴裏,甜得醉人。”
  想到那場景,付巧言仿佛就回到了自家的那個小院裏。下了學她跟弟弟兩個就蹲在院子裏剝石榴,廚房不停竄出食物熟透的香氣來,每當他們剝完兩大碗石榴,家裏的晚飯也就做好了。
  他們家的父母兩個手藝是差不多的,誰要是下課早誰就回來準備晚飯,付巧言也學了壹兩手,只現在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晚飯過後,她和弟弟就跟在父親身後,看他泡石榴甜酒。
  在大酒瓶裏放壹半的冰糖和石榴,再倒上微甜的竹葉青,封上口蒙上布,隔三差五搖上那麽壹搖,櫻桃的甜味就會散在酒裏。
  月余之後倒在瑩白的酒盞裏,恰如壹灣芙蓉花開。
  那水紅的顏色清亮可愛,遠遠聞著就有壹股甜味。
  付巧言小聲給他講著家裏的石榴酒,然後又感嘆:“原來我在家時還會做雞蛋青菜湯面,幾年沒摸竈臺,現在怕是連火候都掌握不好了。”
  榮錦棠壹直沒插話,就聽她慢慢說著家裏事。
  馬車壹路穿行,穿出狀元坊又路過玄武大街,最後才能到北邊的禦馬苑與五福地。
  玄武大街也是市集,只不過跟朱雀大街的彩幡飄搖古意盎然不同,這裏更市井壹些,店鋪沒那麽精致,路邊還有供百姓租賃的小攤位,只要幾個銅板就能用上壹整天。
  這裏更熱鬧、更喧囂,也更絡繹不絕。
  付巧言沒有說要來這裏逛,能去朱雀大街已經很好,這裏人多口雜,實在不是榮錦棠和她能去的地方。
  她只是坐在窗邊,凝望著外面。
  隔著壹道琉璃窗,便是兩個世界。
  付巧言笑笑,能看壹看也是很好了。
  榮錦棠就在壹邊給她講:“朕原來也上這裏玩過,以前頭拐角處還有個賭坊,只後來朝廷裏管得嚴,那賭坊也不太敢出老千坑人,久而久之老板開不下去便搬走了。”
  付巧言順著他的手往前面看去,只見街邊的拐角處已經改了另壹個招牌,上面寫著晉江書局。
  “這家書局開得倒是很大,我們鎮上也有。”
  榮錦棠道:“裏面許多本子確實挺好的,比如之前那本《周山誌》因為結局不太好,還被讀者上門抗議,說要作者再寫壹本大團圓的。”
  他居然連這事都知道的這麽清楚,付巧言不由得滿心佩服:“陛下真是無所不知。”
  榮錦棠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跟妳說實話,晉江書局是咱們榮氏的祖產,壹直都是宗人府掌管的。”
  付巧言很是吃驚。
  “可我們聽到的晉江書局的傳說裏,那不是姓劉的夫妻兩個白手起家,壹起開創的書局嗎?”
  榮錦棠笑了笑,頗有些意味深長:“只講給百姓聽的。”
  “要不然,妳以為晉江書局為何能開得到處都是?”
  付巧言想了好壹會兒,才突然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那草木書局呢?”付巧言問,這可是大越的禦書局。
  榮錦棠道:“這剛建國時是駙馬司掌管,後來駙馬司撤了,改為翰林院主管。”
  付巧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麽看,當年開國的那位高祖皇帝,也實在深謀遠慮。
  不過這都是前朝的舊聞,付巧言就沒多糾結,她倒是好奇《周山誌》的事。
  “那到底寫了新的本子沒?”
  剛那閑話也是他偶爾聽的,沒怎麽往心裏頭去,若不是路過書局定然想不起來,付巧言這壹問他就有些遲疑,好半天沒回憶起再多的細節。
  “朕也記不太清,壹會兒我們去朱雀大街,問問那邊那家草木書局便是了。”
  朱雀大街上有草木書局的總店,裏面什麽書都有,晉江書局的書也會進來展示。
  兩個人講了壹會兒話,馬車就穿出玄武大街往北郊駛去。
  大約兩刻之後,馬車就在禦馬苑旁邊的壹片田地前停了下來。
  這邊早就紮好籬笆,田地也打理得整整齊齊,北邊還有壹排屋舍,用來給貴人們更衣休息。
  付巧言扶著晴畫的手下了馬車,擡頭就聞到壹股泥土的芬芳。
  她深吸口氣,笑道:“這裏倒是開闊。”
  北郊這壹片莊子都是皇莊,周圍早就種滿各種各樣的蔬菜糧食,只空出來中間這壹小塊地。
  榮錦棠過來牽起她的手,領著她往五福地裏走。
  腳下是松軟的泥土,遠處是壹望無際的田野,微風吹過,帶來了祈禱豐收的風鈴聲。
  “這地是怎麽選出來的?”付巧言小心翼翼踩著腳下窄窄的田壟,好奇問。
  “這個其實就是選了最中間的這壹塊,沒什麽特別的講究。”榮錦棠小聲道,“不過對外就說是欽天監算的,說這塊地最有福氣。”
  付巧言真是哭笑不得。
  榮錦棠領著她穿過田地,給她指臨近的田畝裏種了何種植物。
  作為壹個皇帝,農耕的事情他也是必須要了解的。
  “像玉米、土豆、地瓜等物都是從外藩傳來,父皇當年聽說這些食物能抗餓,特殊時期也能代替稻谷作為主食,就命農耕院的博士好研究如何大規模種植,這十年才慢慢普及開來。”
  付巧言認真聽著,道:“難怪我隱約記得小時候很少吃過這些,後來漸漸大了幾菜市場裏的才多起來。”
  榮錦棠道:“這幾種都很好種植,老百姓自己在家裏隨意開壹塊地,若是侍弄得好說不定能養活壹家老小。”
  付巧言不由感嘆:“先帝真是勤勉。”
  壹個皇帝最關心老百姓是否有食吃,有衣穿,有家住。當這些都有了,才能叫盛世太平。
  在隆慶帝治世的前四十年,他幾乎已經做到了。
  可壹個烏韃,就毀掉了他壹生的努力。
  當隆慶帝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最後時刻,他心裏頭壹定很痛,也很難過。
  這壹輩子他前九十九步都努力走得又穩又好,可最後壹步卻跌了個大跟頭,然而時間不等人,已經沒有底壹百零壹步叫他重新爬起來了。
  壹代明君,就帶著無限的遺憾溘然長逝。
  話至此處,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想起了先帝爺來。
  付巧言見榮錦棠似有些傷懷,便道:“我還沒用過犁,陛下帶我去瞧瞧看?”
  榮錦棠微微嘆了口氣,領著她往庫房去。
  因為馬上就是新年了,五福地這也有家仆在打掃和清理,榮錦棠領著付巧言走進去的時候,正有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在那擦木犁。
  付巧言見他手腳麻利,不由問:“妳家大人呢?妳怎麽這麽小就出來做事了?”
  那男孩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瞧著倒是沈穩,他好奇地看了他們兩個壹眼,返問:“妳們是誰?這裏是皇家禁地,外人不得進入。”
  榮錦棠驀地笑出聲來。
  “我們不是外人呀。”付巧言也笑道。
  男孩倒是聰明,從門口瞧見外面跟了壹大堆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給貴人請安了。”
  榮錦棠叫他起身,問他:“這應當不是妳的活吧?”
  男孩挺起胸膛:“這是我父親的差事,只他今日偶感風寒又不想耽誤事,便安排我來了。”
  他剛才擦洗木犁的動作熟練自然,壹看就是老手了。
  榮錦棠問他:“妳父親不怕妳辦錯事?”
  “怎麽會呢?”男孩驕傲地道,“我從小跟在我父親身邊學,他能做到的事,我努力也能做到。”
  這句話,壹下子說到了榮錦棠心裏去。
  是的,父皇能做到的事,朕壹定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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