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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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羅網【下】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京城的風沙向來不小,況妙玉又抵死不肯進屋躲避,這連著三天沒能洗澡,只感覺身上粗糲糲的像是裹了壹層枷鎖。
  好在仗著先前吃了陣子苦,她也還勉強能夠忍受。
  這日傍晚回到小院,就見客廳正中擺了個火爐,上面架著壹口鴛鴦鍋,半邊紅油半邊清湯,牛羊肉在竹簍裏堆得山高,周遭又擺了無數盤盤碗碗各色涮菜。
  焦順則是短衣襟小打扮,又擼袖子褪褲腿的,露出壹對兒粗胳膊兩條大毛腿。
  不管是那些花樣繁多的葷腥,還是焦順這粗鄙的形象,無疑都踩在了妙玉的底線上,讓她下意識就要發作起來。
  然而壹句‘逐客令’到了嘴邊兒,卻又像是被刻骨銘心的饑餓感,以及對那汙穢小廟的幻想,分別扯住了左右腿,無論怎麽掙紮也漫不過唇齒。
  “回來啦。”
  焦順則是壹如昨日那般,態度和煦又不容置疑的道:“快坐、快坐,這素菜吃多了實在不抗餓,我壹琢磨幹脆讓竈上弄了個鴛鴦鍋兒,咱們壹人占半邊誰也不耽誤誰。”
  說著,先掐了些青菜、油菜、油麥菜丟進清湯鍋裏,又端起盤子用漏勺撥了些寬粉兒、土豆片、素丸子之類的進去。
  至於紅油這邊,自然早就疊了密密麻麻的牛羊肉。
  而面對焦順的招呼,妙玉不出意外的再次選擇了默然以對,屋裏的氣氛壹時恍似又回到了兩天前。
  但靜儀卻沒有像兩天前那樣,陪著自家小姐壹起僵立當場——昨兒妙玉餓了壹整天的淒慘樣子,她可是全都看在眼裏的,又如何忍心讓自家小姐重蹈覆轍?
  於是先主動幫腔勸道:“師姐,咱們不吃這些葷腥,可也沒萬沒有攔著焦大爺的道理——這鴛鴦鍋互不幹涉,挺好的。”
  說著,見妙玉沒有半點反應,又幹脆上了手連拖帶拽,硬是把妙玉按坐在了焦順對面。
  先拿擺在桌上的毛巾給自己和妙玉擦了手、臉,然後不由分說,用漏勺撈了些青菜,按照妙玉的口味蘸了作料,放涼了直接送到了妙玉嘴邊兒。
  妙玉象征性的往後仰了仰頭,見靜儀鍥而不舍,便也默默的張開了櫻桃。
  既吃了這第壹口,後面的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靜儀壹手包辦了涮菜、夾菜、蘸料等工序,妙玉則是勉強抄起筷子,承擔了最後壹項工作:從面前的盤子裏選幾樣可口的,夾起來放進嘴裏。
  就這麽各顧各的,默默吃了壹陣子之後,妙玉才突然發現自己又上了焦順的惡當!
  他先前說選這鴛鴦火鍋,是為了各吃各的胡不幹擾,可只要細壹琢磨,就會明白這不過是托詞罷了——難道吃炒菜就分不出葷素?
  而他選這鴛鴦火鍋真正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讓人發汗!
  妙玉原就覺得身上粗糲糲,仿似罩了壹層由塵土組成的枷鎖,如今被那火鍋的熱霧壹蒸,粗糲的沙塵登時化作了黏膩油泥,裹纏的人渾身不自在。
  這讓她幾乎難以忍受的想要沐浴!
  領悟了這層用意之後,妙玉擡頭狠狠剜了焦順壹眼,卻見這廝正吃的滿嘴流油大呼過癮,時不時還要的抓起毛巾擦汗,忙的壓根顧不上理會自己。
  妙玉盯著他磨了壹陣子後槽牙,有心當面拆穿他的詭計,可想到這麽做的結果,很可能是加倍的羞辱與報復,最終還是忍了下來,重新低下頭默默用飯。
  酒足飯飽。
  焦順愈發惡形惡狀不拘禮數,解開襟懷露出壹身的腱子肉,歪在床上也不知從哪兒摸出本艷俗小說翻看,瞧那封面上的圖畫,赫然是小尼姑思凡故事。
  然而妙玉卻壓根無暇理會,他這不知是暗示還是該叫做明示的行徑,因為在填飽了肚子之後,原本就十分迫切的沐浴需求便成倍的往上翻。
  若不然……
  待會等他再提出要洗澡的要求時,自己……自己便睜壹只眼閉壹只眼算了?
  只要等他洗完澡後,自己再像昨天壹樣將他趕走就好。
  這是最後的妥協了!
  反正除了吃喝之外,自己也沒什麽是必須有求於他的。
  雖然明知道焦順是故意而為,明知道他會得寸進尺,但身上被不斷放大的油膩感,卻還是讓妙玉開始了自欺欺人的幻想。
  以至於到了後來,她甚至都有些急不可待,開始頻頻目視焦順,希望他能盡快提出要求,然後自己也好痛痛快快的泡個熱水澡。
  偏焦順卻壹點兒都不急。
  等靜儀也用過飯之後,照例又把她使喚圓了,就這麽足足磨蹭到臨近亥時【晚上九點】,他才終於慢條斯理的吩咐道:“這火鍋別的都好,就是吃完了容易發汗——去讓人把洗澡水送來,順帶再拿兩件換洗的衣裳。”
  靜儀聞言,立刻像昨天壹樣轉頭望向了妙玉。
  然而妙玉卻完全沒有昨天那種羞辱感,如釋重負之余,竟還萌生出了不該有的欣喜。
  她生怕自己嘴角不受控制的上彎,於是忙低垂頭頸避開了靜儀的視線。
  靜儀見狀,便知道自己小姐是默認了,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妙玉急於要沐浴,她又何嘗不想洗凈身上的塵土汙穢?
  當下忙去了外面傳話。
  不多時就有婆子丫鬟送了熱水和沐浴的種種用具來,等靜儀領著她們進屋將那些東西放下之後,卻忽聽妙玉沈聲道:“妳們另送些來擺在外面,不要用我的浴桶!”
  那些丫鬟和婆子齊齊望向焦順。
  焦順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指著客廳正當中道:“在這裏再擺壹個浴桶就是。”
  他如今最享受的正是溫水煮妙玉的過程,若這座冰山融化的太快了,反而少了三分意趣。
  當然了,要是九月之前還搞不定的話,那他就得考慮壹下更為強硬直接的做法了,不然就該耽擱報復梅家的正事兒了——這陣子他雖在妙玉身上花了不少功夫,但小作文計劃卻也壹直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劉師爺拿著梅翰林親自寫的介紹信,從他的親朋故舊嘴裏套出了不少有用的訊息,姑娘們從其中汲取營養,已經成功炮制出了幾篇暗藏陷阱的文章。
  至於焦順最初提供的隨筆範文,如今也早被改的面目全非。
  不過改文的主力卻並非是薛寶琴本人,而是她堂姐薛寶釵——寶姐姐文筆細膩不說,又最是人情練達,知道該怎麽讓讀者共情,若放在後世絕對是幹自媒體的好材料。
  這些且先不提。
  卻說眼見那些丫鬟婆子去擡浴桶等物,妙玉立刻起身走進裏間反鎖了房門,甚至連靜儀也壹並關在了門外。
  雖然她多少也明白,靜儀方才勸說自己用飯,以及服侍焦順的種種行徑都是為了自己好,可經歷了那兩個仆婦的背叛之後,她暫時無法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別人了。
  而即便反鎖了房門,她心裏依舊覺得不踏實,於是又使出了渾身解數,拼命把梳妝臺拖過來抵在了門後。
  等到親力親為,將洗澡水和香精等物在浴桶裏勾兌妥當,妙玉早已經累的汗流浹背,錯非是沐浴沖動壓過了身體的疲勞,說不定她連跨入浴桶的力氣都沒了。
  當那嬌養了近二十年的身子,完全浸入浴桶時,她甚至忍不住發出了壹連串疲憊又舒暢的低吟聲。
  搓去身上的塵土,又在裏面泡了將近小半個時辰,直到浴桶裏的水開始變涼,妙玉都還舍不得從裏面出來。
  哢嚓~哢嚓~
  然而就在她徜徉余韻時,窗外卻飛來幾塊雞卵大的石頭,嘁哩喀喳的砸碎了好幾塊玻璃!
  妙玉愕然擡頭望去,還不等鬧明白發生了什麽,又有幾個火團從外面飛了進來,而同時傳入屋內的,還有尤三姐的怒罵生:“不要臉的假尼姑,真當姑奶奶說了不算麽?!”
  妙玉這才猛然想起,當初剛到尤家的時候,這位尤三小姐曾當面警告自己,說是如果自己和焦順在她家裏茍且,她就要放火燒死自己和焦順。
  可誰能相信她壹個小姑娘,竟真有這樣的烈性和狠辣?!
  妙玉懵頭看著那火團在地上滾動,迅速燎著了不遠處的屏風,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裏可是尤家,她難道就不怕火勢太大連累家人?!
  這時外面又傳來焦順的怒喝聲,以及尤三姐迅速遠去的肆意大笑。
  然後是靜儀在外面拼命的拍門叫嚷:“師姐、師姐?!妳怎麽樣了?!快開門啊!”
  妙玉這才如夢初醒,眼見屋裏已經數處起火,尤其是屏風正在熊熊燃燒,她慌忙從浴桶裏爬出來,都顧不得什麽肚兜褻褲,胡亂套上百衲衣便跌跌撞撞的沖到了門前。
  可先前被挪過來的梳妝臺卻成了攔路虎。
  她當時用盡洪荒之力才好容易拖到門前,如今壹來腳下濕漉漉的打滑,二來泡久了手足無力,結果試了幾次也未能撼動那梳妝臺。
  而這期間那火勢非但漸大,更開始彌漫起濃煙來。
  妙玉被熏的劇烈咳嗽之余,也終於切實的感受到了死亡迫近的恐懼,於是終於放下矜持大聲呼喊道:“我、我出不去,我出不去了!快來救我、快救救我啊!”
  靜儀在外面聽了,也是瘋狂的撞門。
  可無論主仆兩個如何內外發力,也依舊於事無補。
  妙玉的呼喊很快轉成了哭腔,嗓音也在濃煙熏烤下變的撕心裂肺起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忽聽稀裏嘩啦壹通脆響,卻是有人用椅子狠狠砸開了窗戶,緊接著就見壹個裹著濕床單的魁梧身形翻窗入內,然後縱身越過火場,幾步便到了門前!
  妙玉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迎上去壹頭撞入焦順懷中,兩只手拼命環住了方才還無比嫌棄的熊腰。
  焦順反手將她抱起,然後側身猛地壹腳將梳妝臺踹翻在地,又單手麻利的拆掉了門閂。
  正在撞門的靜儀立刻撲跌進來,見自家小姐蜷縮在焦順懷裏,正要詢問可曾傷到哪裏,就聽焦順喝道:“先照顧好妳師姐,等我滅了火再說旁的!”
  說著,就待將妙玉推給靜儀。
  誰知妙玉驚恐過度,壓根沒聽到焦順的話,見焦順發力往外推,便八爪魚壹樣死命糾纏。
  這時節,焦順自然也不會慣著她,反手就是壹巴掌抽在她後臀上,喝道:“還不快撒手!”
  妙玉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松開焦順,和靜儀壹起退出了門外。
  此時火勢已經不小了,但好在屋裏屋外都擺著浴桶,二三十桶水不間斷的潑上去,很快就撲滅了這場火災。
  其實妙玉方才要是反應及時,也壓根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這時府裏的下人也聞訊趕了來,卻都被靜儀堵在了門外——妙玉方才慌忙間本就沒來得及擦拭,再加上後來拼命抱住了裹著濕床單的焦順,那壹身百衲衣早成了半透明的,如何敢放人進來‘參觀’?
  趁靜儀堵門,她用毛巾護住上下要害,猶猶豫豫的走進了裏間,原是想請焦順先出去,自己也好換上衣服來著。
  可見焦順正敞著懷坐在床上,罵罵咧咧的查看身上被燙傷的地方,那溢於言表兇戾,讓妙玉壓根提不起膽子驅趕。
  更何況方才自己還被他給救了。
  “傻楞著作甚麽?”
  這時焦順沒好氣的呵斥道:“去給老子討瓶紅花油來——TMD,這壹個個都不讓人省心,看等我怎麽收拾她!”
  妙玉下意識轉身出了門,可想到自己衣不遮體的現狀,忙又縮回裏間揚聲傳話給靜儀。
  不多時靜儀討來了紅花油,進門交給妙玉之後,卻又不等妙玉開口,便急匆匆折回外面與那些婆子丫鬟交涉。
  妙玉壹手掩胸,壹手捧著那紅花油,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聽焦順在身後連聲催促,猶豫片刻之後,終於還是期期艾艾的湊了上去,笨手笨腳的給焦順塗藥。
  焦順壹邊大罵尤三姐,壹邊卻老實不客氣的端詳起了身前的濕衣美景。
  迎上焦順那充滿侵略的目光時,妙玉身子壹顫,心下忽就冒出個念頭來:難不成,這場火也是他背後主使的,目的就是為了要……
  不然壹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哪來的這麽膽子?!
  若換在經歷這場生死劫難之前,妙玉想到這種可能,多半會堅定掙脫羅網的決心。
  但如今……
  她看著焦順身上的燎泡,卻是忍不住又連打了幾個寒顫,心道這人連對自身都這麽狠,倘若自己不肯依從,甚或是堅詞拒絕,那他又豈肯善罷甘休?!
  正想到這裏,焦順就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妙玉驚呼壹聲,卻竟沒敢做出絲毫的掙紮。
  那汙穢地獄的幻想,本就已經將她抵抗的決心削弱了大半,再加上這幾日的蹉跎,以及方才那生死間的大恐怖,更是徹底摧毀了她自以為堅定的反抗意誌。
  焦順其實是見她越塗越慢、越塗越歪,想要奪過紅花油自己上藥,那曾想她驚呼壹聲之後,竟就低下頭半點反抗也沒有。
  當下他立刻把什麽紅花油拋在了腦後,更忘了什麽徐徐圖之的計劃,試著發力壹扯,妙玉那嬌滴滴的身子果然便軟軟的倒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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