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蔡邕

　大帳裏壹片死寂，連壹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袁術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壹不小心西涼兵就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得不說，西涼兵的威懾力絕對是首屈壹指，別說袁術，就連孫堅本人都吃過西涼兵的苦頭，而對手正是領兵前來的徐榮。董卓派徐榮來顯然別有用心，山東州郡討董時只有曹操、孫堅主動進攻，而他們先後都敗在徐榮手下，險些喪命。
　　如果說西涼兵是精銳的代名詞，徐榮就是最善戰的西涼將領，沒有之壹。
　　另壹路的牛輔也不是善茬，他是董卓的女婿，手下統領的正是董卓麾下的精銳人馬。孫策還有壹個擔心，以毒士著稱的涼州智者賈詡現在很可能就在牛輔帳下。比起牛輔，這位最擅長玩弄人心的毒士才是最可怕的，甚至比擅長用兵的徐榮還可怕。
　　孫策端坐在席上，靜靜地打量著帳中諸人。袁術已經麻了爪子，坐立不安。閻象也亂了陣腳，束手無策。蔡邕倒是完成了任務，此刻軟成壹攤泥，恨不得直接躺在席上。他是個年近花甲的文士，壹路奔馳到此，壹身老骨頭都被顛散了。
　　這年頭坐車可不是壹件舒服的事，受罪得很。
　　“元圖，怎麽辦？”袁術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向閻象求救。
　　閻象苦笑著搖頭，就是不說話，只是眼神不時地向周瑜瞟來。他倒沒看孫策，他也不知道這個方案和孫策有關，壹切都是由周瑜出面的，現在要算帳自然也要算到周瑜頭上。
　　周瑜很平靜，雖然他還沒時間和孫策商量怎麽迎戰，但是看到孫策那麽篤定，他莫名的安心。就算天塌下來，只要有人壹起扛，而且這個人是孫策，那就沒什麽好怕的。
　　見閻象不住地看周瑜，袁術也反應過來了，轉身周瑜。“公瑾，妳可有什麽妙計？”
　　“明將軍，蔡君伯喈還沒有說朝廷的旨意呢，聽他說完再議也不遲。”說著，周瑜看了壹眼蔡邕身後的侍者。那侍者手裏捧著壹卷東西，看長度，應該是朝廷的詔書。
　　袁術如夢初醒，連忙轉身看向蔡邕。蔡邕楞了半晌，壹拍大腿。“老了，糊塗了，我怎麽把詔書給忘了。”壹邊說著，壹邊起身從侍者手中接過詔書，咳嗽壹聲。
　　“後將軍，請接詔吧。”
　　袁術很不耐煩，起身壹個箭步跨到蔡邕面前，奪過詔書，扯掉上面的封泥，嘩啦壹下撕開青布封囊，取出裏面的詔書，自己看了起來。蔡邕翻著眼睛，哭笑不得。袁術看了壹會，眉頭壹皺。
　　“怎麽，我送了那麽多好東西，朝廷就只有兩句空話，連個實際點的好處都沒有？”
　　蔡邕長嘆壹聲：“公路，如今朝廷封賞的大權董太師手中。質子不到長安，他是不可能給妳任何封賞的。”
　　“太師？他壹個西羌蠻夷也敢稱太師？”袁術暴跳如雷，將詔書扔在地上，擡起腳就要踩。周瑜壹躍而起，趕過去抱住袁術。“明將軍，萬萬不可。董卓是董卓，朝廷是朝廷，明將軍可與董卓勢不兩立，卻不可對朝廷不敬。”
　　袁術這才反應過來，悻悻地罵了兩句，橫眼瞅著蔡邕。“還有什麽，妳壹起說出來吧，別吞吞吐吐像便秘似的，半天才出壹截。”
　　蔡邕尷尬地搖搖頭，轉過頭，連看袁術壹眼都沒興趣了。孫策也覺得袁術這貨有點不識好歹，不管怎麽說，蔡邕還是有功的，人家壹把年紀從長安趕來報信，妳還這麽說他，實在不像話。他輕咳壹聲，站了起來，向蔡邕拱手行禮。
　　“蔡先生，小子孫策，想請教先生幾個問題，可以嗎？”
　　蔡邕轉頭打量著孫策，精神了壹些。“果然是個年輕的俏郎君，難怪周郎願意與妳同遊。那首興亡百姓苦可是妳所作？”
　　孫策壹臉的不好意思。“信口而言，先生莫要見笑。”
　　“雖是信口，用詞也是粗淺了些，可是立意很高，有仁者之心，我甚是喜歡。”蔡邕撫著胡須，連連點頭。“特別是起首壹句好，好就好在兩個字，壹個聚字，壹個怒字，很是傳神啊。聚字寓動於靜，怒字形神皆備，好，很好。”
　　袁術沒好氣的打斷了蔡邕。“我說蔡先生，別壹提到文章就打不住行嗎？孫郎可不是向妳討教做文章的學問，他有更重要的話要說。伯符，妳說對吧？”
　　蔡邕被袁術搶白得臉上青壹陣紅壹陣，很沒面子，壹甩袖子，轉身就要走。孫策忍不住笑了，他上前壹步，扶住蔡邕。“蔡先生，熟不拘禮，將軍這是和妳開玩笑呢。換作壹般人，他可不這麽給面子。”
　　“他？”蔡邕氣得直哆嗦。“他是什麽人，我還能不清楚，路中悍鬼的惡名豈是好相與的。”
　　袁術瞪起了眼睛，剛要反駁，孫策搶先說道：“將軍請三思，妳若是希望將來墓碑中留下這幾個字，供後人景仰，但說無妨。”
　　袁術立刻慫了，縮著脖子坐了回去，嘴唇歙動，卻不敢出聲。閻象等人見了，繃不住臉，又不能放聲大笑，只能強忍著。蔡邕啐了壹口。“他就算從墳裏爬出來請我寫碑，我也不會給他寫的。”
　　袁術拍案大叫。“妳不給我寫碑，我就半夜去敲妳的門，拉妳壹起下黃泉，免得孤單。”
　　眾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蔡邕也忍不住笑了，瞪了袁術壹眼。“我比妳年長兩轉，等妳死的時候，我大概就剩壹把枯骨了，有碑可捫，無門可敲。妳陪我壹起下黃泉？也不怕自己短壽。”
　　袁術訕訕地幹笑了兩聲，連連揮手。“伯符，妳有什麽話就趕緊問吧，要不然這老博士又不知道說出什麽難聽的呢。”
　　孫策點點頭，收起笑容，再次向蔡邕拱手行禮。“蔡先生，我的第壹個問題是，先生出使南陽，是先生自己主動要求的，還是董卓安排的？”
　　蔡邕沈默良久，壹聲長嘆。“都不是，是王子師的建議。”
　　“王允？”袁術騰地站了起來。“董卓怎麽會聽他的？”
　　蔡邕眼中閃過壹絲不屑。“嘿嘿，他現在可是董太師的心腹。董太師擢他代楊文先為司徒，封溫侯，食邑二千戶，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