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荀攸策

　荀攸壹路急行，回到長安，與張遼分別，第壹時間趕到何颙家，剛到裏門，他就發現裏門前停著壹輛車，司徒府的車。35xs門前還站著壹排甲士，經過的路人紛紛繞道。進出的人壹壹接受盤問。
　　荀攸情知不妙，趕緊吩咐車夫繼續向前，將車停得遠遠的，自己下了車，慢慢地走回去，來到甲士的面前。甲士攔住他，喝問姓名住址。荀攸報了壹個名字，那甲士翻了壹會，從壹堆竹簡中找出壹枝，對照上面的姓名相貌無誤，又見荀攸士子打扮，氣勢不凡，不像普通人，不敢逼問太狠，便讓他進去了。
　　荀攸進了裏門，沿著宅第之間的路拐了幾拐，看到身後沒人，這才敲開壹家門，說明情況，翻過他家後墻，進了何颙家後院，直奔內室。
　　王允正與何颙說話，見荀攸突然闖進來，很是意外，看著荀攸半天沒說話。何颙躲在床上，臉色很不好，可見剛才兩人說得並不愉快。
　　“妳怎麽進來的？”王允走到門口，看了壹下守在中門外的從吏，又看看荀攸。從吏面向外，顯然沒有意識到有人闖了進來。這他讓既不安又憤怒，而且很沒面子。
　　“司徒大人，我就住在這裏，熟悉得很。”
　　王允掃了何颙壹眼，知道了荀攸的身份。“荀公達？”
　　“正是在下。”
　　“是妳去華陰，請楊文先回來的？”
　　“司徒大人言重了，我壹介布衣，哪有這樣的影響力。我只是去拜見楊公，請教存身之道。”
　　王允重重地喘了壹口粗氣。楊彪突然回到長安，請見天子，在他得到消息的時候，楊彪已經成為侍中，隨侍天子左右。楊彪不僅出身好，而且和先帝有師生關系，天子對他也非常敬重，朝中大臣對他也很欽佩，他壹入朝，立刻擁有了和王允抗衡的能力。
　　王允本人並不排斥楊彪，但他們這麽做有偷襲他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這才來質問何颙。結果兩人壹見面就談崩了。何颙堅持要求王允赦免西涼將士，以免引起猜疑，形勢惡化。王允卻認為何颙以布衣幹涉朝政，又在背後耍弄陰謀，有失磊落。正說得火大，荀攸突然闖了進來，王允安排的幾個警戒居然壹點反應也沒有，這讓王允更有壹種背後中刀的恐懼。
　　這些人看不起我。王允心中湧過壹陣悲哀。他們只知道空守道義，卻不知道權變。
　　王允壹甩袖子，轉身出門，門摔得山響，隔著老遠都能聽得到他的吼聲：“走！”
　　何颙長嘆壹聲，閉上了眼睛，鼻息粗重。閃舞小說網荀攸趕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何颙的手又濕又冷，掌心有深深的掐痕，還有壹截斷甲。荀攸連忙拿來工具，幫何颙修剪指甲。這些事以前都是他做的，他出門大半個月，何颙的指甲又長了，而且甲面粗糙，有壹條條的突起，如溝壑壹般。
　　“公達，見過賈詡了？”
　　“見了，西涼將士戒心很重，他們不信任王司徒。”
　　“人無信不立。”
　　“不過他們陣腳已亂，也沒有攻長安的膽氣，就算是朝廷下了赦免詔書也不敢來長安。董卓生前曾經在並州征戰多年，又做過河東太守，我覺得他們可能會北上並州，坐觀時變。伯求先生，當務之急是穩住形勢，不能讓形勢進壹步惡化。”
　　何颙苦笑不已。“我壹介布衣，請楊文先入朝與王子師抗衡，已是我的極限。公達，我心力已盡，余日無多。妳還年輕，不要陪著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以妳的才智，必能成就壹番事業。”
　　荀攸想了壹會兒。“伯求先生，我送妳回家吧。”
　　“我哪兒還有家？我的家被袁術毀了，被孫策毀了，我沒有家了。”
　　“不會的，孫策奪的是先生的宅第和土地，他沒有殺先生的家人。”
　　何颙轉頭看著荀攸，眼神驚訝。“妳……怎麽知道？”
　　荀攸就把這壹路上和張遼交好的事說了壹遍。徐榮戰敗，張遼輾轉逃亡，他了解到了不少南陽的情況，雖然沒有關於何颙家人的直接情況，但從孫策的壹系列舉動來看，何家的遭遇可能並不像何颙以為的那麽慘烈，至少人應該還在。
　　何颙又驚又喜，過了片刻又心生疑惑，掙紮著坐了起來，緊緊握關荀攸的手。“公達，妳想去投孫策嗎？萬萬不可。以妳的才幹，大可去冀州投袁本初，他壹定會重用妳的。本初與我交好，我可以推薦妳。”
　　荀攸搖搖頭。“先生，我是擔心賈詡會和孫策結盟。我想去看看孫策究竟是何等樣人。”
　　“怎麽可能？孫堅與西涼人數次大戰，孫策又剛剛全殲兩萬多西涼將士，連徐榮都戰歿了。段煨、李蒙等人無壹生還，仇深似海，賈詡怎麽可能和孫策結盟？”
　　荀攸不說話。何颙想了好壹會兒，突然明白過來。“我明白了。如果朝廷不肯赦免他們，他們將腹背受敵，與孫策結盟可成合縱之勢。哈，這是戰國嗎？孫家父子是虎，西涼將士是狼，虎狼聯手，大漢危矣。公達，真要到了這壹步，王子師就是大漢的罪人。公達，妳可有破解之策？”
　　荀攸眼中露出壹絲精光。“有，但是……只怕沒人會采納。”
　　“妳且說來，王子師不聽，我想辦法請楊文先轉告天子。”
　　“上策，請袁本初入朝主持朝政。”
　　何颙沈吟良久。“策是良策，只怕本初不肯。”
　　“中策，進楊文先為司空，與王子師壹並主政，天子下詔赦免西涼將士，將他們壹分為三，牛輔部駐並州，董越部歸朱太尉，胡軫部歸皇甫征西，挾之以攻戰。再使劉益州東進，袁本初南下，四路進逼南陽，迫孫家父子移鎮豫州，將荊州收入朝廷之手，守住長安門戶。”
　　何颙微微頜首。“此策較穩妥，下策呢？”
　　“西涼將士據並州，孫家父子據荊州，先破袁本初。”
　　何颙眼神壹閃，瞪了荀攸壹眼，喝道：“亂策！”
　　荀攸笑而不語，只是笑容很苦澀。何颙也覺得語氣過於嚴厲，他抱被而臥，權衡了壹會兒。
　　“公達，妳去找士孫君榮，將妳的上中二策告訴他，請他以自己的名義轉告王子師。然後我們去南陽，看看孫策究竟是何等樣人。唉，聽妳這麽壹說，我覺得他比西涼人還要危險，不可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