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姓竊明

浙東匹夫

歷史軍事

崇禎十二年五月十九,芒種。
蘇州太倉劉家港,壹座八進深的豪宅內。
月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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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不找個隊友上去賣壹下,敵人怎麽肯接團

國姓竊明 by 浙東匹夫

2023-11-5 17:30

  九月二十六日,午時初刻。
  蘄水北岸,壹支壹千五百人規模的步兵,列著齊整而略顯松散的長方形陣勢,緩緩自西向東推進。
  團練把總盧大頭壹手拄著長槍的槍桿,另壹只手把雁翎刀挎在肩上,刀鞘上還掛了壹包打包好的鎧甲,吭哧吭哧喘著氣趕路。
  包裏的鎧甲不是他自己的,是壹名輕傷戰友的,他自己的鎧甲還穿在身上呢。
  為了防備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敵軍襲擾,左都司要求所有沒受傷的士兵都著甲行軍,隨時準備變陣應敵。這讓行進速度進壹步被拖緩,對新兵的意誌力也是壹個嚴峻的考驗。
  “老大,回縣城還有二十裏地呢,流賊騎兵真要是在平原上包圍了我們,可如何是好。妳說為什麽不趁著現在附近還沒敵情,輕裝快進呢。”
  旁邊壹個親兵體力有些不支,大口大口喝著竹筒裏灌的水,略顯動搖地吐槽。
  “許刀疤再多嘴看我不抽妳!都司的軍令妳怎敢質疑!現在是看著沒賊軍,可騎兵只要出現在天邊,壹盞茶的工夫就到面前了,妳又要變陣又要披甲,能來得及?”
  盧大頭說著,很有分寸地拿刀鞘賞了親兵壹個腦瓜崩,砸得對方壹趔趄。
  他們原本都是黃顙口鎮的碼頭力工。沈同知招募團練時,但凡履歷清白身體健全的碼頭工人,基本上都被招進來了。
  所以今天左子雄要燒了黃顙口鎮堅壁清野,阻力也就沒那麽大,誰讓全鎮壯丁都吃上了皇糧。
  盧大頭是碼頭工人裏力氣最大的,當初就有幾百號人跟著他混。壹起從軍後,沈同知也算不拘壹格用人才,測試了盧大頭的力氣和水性後,就給了他壹個把總的職務,讓他很是感恩戴德。
  剛才清晨的戰鬥中,他所在的隊伍經歷了全場最激烈的近戰,死了五個袍澤,他本人靠著巨力,用長槍捅死了三個流賊騎兵,長槍都折斷了,只好從戰死袍澤屍體上撿壹根繼續用。
  盧大頭看得出來,弟兄們多多少少有點迷茫。勝利讓大夥兒沒那麽怕了,但卻對戰術任務的安排產生了懷疑,壹路上他不得不想方設法鼓舞士氣。
  盧大頭正在敲打許刀疤,順便懾服其他戰友,後隊幾匹戰馬奔馳而過,盧大頭連忙吩咐弟兄們站好,壹回頭,果然看到是左都司親自來巡視。
  看到這隊長槍兵沒精打采,左子雄也很是重視,勒馬停了下來:
  “盧大頭!為何陣型如此散漫,可是有什麽難處?如果有傷兵傷勢加重,就該及時上報,打仗不是靠妳幫手下背鎧甲,他們就會承妳情的!”
  盧大頭立刻站好:“回都司……沒,沒什麽難處。標下剛才壹直按您交代的,在鼓勵安慰弟兄們,說劉熊已經中了同知大人的計,此番已經被打殘了。就算他敢回來報復,戰力也只會越來越弱。”
  左子雄點點頭,這才沒再說什麽。
  這壹切,也是他開拔前反復交代麾下各個百戶、把總的,讓他們趁著清晨那場勝仗,趁熱打鐵宣傳鼓舞士氣,把我軍的優勢明明白白跟每壹個士兵說清楚。
  這樣後續野戰再打起來,士兵才不容易害怕。
  左子雄帶兵多年,雖沒系統讀過兵法,卻對將士們的心理想法很了然。他深知壹支新的部隊,最初幾次上戰場,信心永遠是最重要的,比武器和訓練還重要。
  決定勝敗的關鍵功夫,不是在開打之後,而是在戰前和戰爭間隙的人心鼓舞上。不但要會殺敵,還要會吹,把壹顆人頭的鼓舞效果吹成三顆、五顆,充分挖掘潛力。
  如果能讓敵軍人人都相信他們中了我軍的計,也讓我軍人人相信敵軍中了我軍的計,這仗沒打就已經贏了八成。
  左子雄很謹慎,沒有只聽盧大頭壹面之詞,而是非常審慎地隨機抽選了這壹隊裏幾個看起來士氣低落的士兵,壹邊走壹邊追問,問他們為何清晨那壹戰敵軍輸的那麽慘、追問他們敵軍是中了同知大人什麽計才敗的。
  被抽到的士兵倒也沒給盧大頭丟臉,都壹五壹十答了出來,左子雄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最後問到的,正是剛才被盧大頭訓斥的許刀疤,許刀疤似乎是對自己受傷、袍澤戰死頗有些不忿,回答完之後忍不住稍稍質疑了左子雄壹句:
  “都司大人!咱口口聲聲說賊軍是中了同知大人的誘敵之計,才跑那麽老遠體力不支白送上來給我們殺。
  那讓咱這些新兵當長槍手、扛住流賊騎兵的沖殺,給躲在後面當火槍兵的親信家丁制造殺敵機會,也都是在同知大人的計劃中了?他的計策就是拿咱的賤命去填坑?”
  這話壹出,附近百十號人都豎起了耳朵,也不由有些微微騷動。
  確實,“己方將領神機妙算”是很鼓舞士氣,可被當做誘餌、負責“詐敗誘敵”的那部分士兵,心裏可不會好受。
  正因如此,古今負責誘敵用計的部隊,反而必須是最精銳的士兵,否則根本承受不了這份心理壓力,嘩變都有可能。
  左子雄臉色壹變,他本想處罰許刀疤,但他知道此刻服眾最重要,不能擴大新兵的怨氣。當下壹臉大公無私地說:
  “具體戰術跟同知大人沒關系!都是本將軍隨機應變的,同知大人是文曲星下凡,只要想那些大政方略就夠了!
  至於士卒的任務分配,那也是根據各人天賦、體力、武藝而定的,既然定下了兵種,戰時就要令行禁止!
  妳們想當火銃手,那募兵考核時為何三箭都不上靶?但凡會射術,也不至於如此!既然分到了長槍手,那就好好殺敵立功,同知大人賞罰分明,將來擴軍時自然會把老兵提到更重要的位置上、配給更好的武器。
  前程都是每個人自己掙來的,我軍中絕無論資排輩、任人唯親,壹切憑本事說話!憑功勞說話!
  比如這位盧把總,他今天親手捅死了三個賊軍騎兵,回城後我自然會把記功簿冊詳細跟同知大人轉陳,他如果想調去指揮火銃兵,同知大人肯定會答應!妳這廝壹個敵人都沒傷到,也沒救護戰友,憑什麽把妳調走!”
  左子雄這番話義正詞嚴,旁邊原本有所迷茫的新兵們,慢慢回過味來,才徹底接受了現狀。
  只要打得好,還是有機會換兵種、升級裝備的!
  先信這第壹次,回去看同知大人具體怎麽兌現。
  左子雄剛剛鼓舞完士氣,前軍就傳來陣陣驚呼,果然是上午稍作了休息後的流賊騎兵,重整旗鼓開始了迂回包抄。
  “列陣!”左子雄壹聲厲吼,讓部隊快速微調,形成了壹個由西班牙大方陣變形而來的梯形陣。
  正常的西班牙方陣,在大平原上決戰,是要求四面都有長槍朝外、長槍之間的甬道讓火槍手上前。
  此刻因為壹面靠著河,所以只要梯形,而且是三條邊的形狀,靠河那壹面是最長的底邊,不用部署人員,以稍窄些的頂邊和兩條腰迎敵。
  左子雄剛剛調整好陣勢,劉熊的騎兵已經迂回從三個方向把他包圍住了。
  劉熊自己帶了三四百騎兵堵在最東邊,也就是左子雄和蘄州縣城之間,掐斷左子雄的前進方向。
  有傷在身的壹鬥谷帶著剩下壹半騎兵,繞後到左子雄部的隊尾,從西向東驅逐擊尾。
  剩下六七百騎馬步兵,則松散地綿延在左子雄部的正北方,分散左子雄部的註意力和防守兵力,不讓左子雄留出太多堵口的預備隊。
  壹切做完之後,雙方距離蘄州縣城還有最後十三四裏路,就這麽僵持在那兒了。只要再稍微往東邊挪上兩三裏,左子雄就能看到蘄州城西門的城樓,可劉熊顯然不會讓他輕易撤到位。
  “保持隊形,繼續前進!”
  左子雄等了壹會兒,劉熊就這麽圍著,壹時不進攻,就這麽耗他。左子雄也只有以梯形方陣慢慢往東龜速挪移。
  保持著密集陣的狀態下,部隊壹個時辰連五裏路都未必走得到,對體力和註意力都是壹個極大的消耗。
  敵騎卻能仗著機動性優勢,或站或坐。如果左子雄敢追出來,他們就後退,有馬匹之利根本不可能追上。
  而左子雄部如果稍有松懈,對面老於兵事的壹鬥谷也會抓住機會,派出數十騎善於騎射的精銳,遠遠地隔著百余步掠陣亂放箭騷擾。
  雖然這些箭矢幾乎不可能射到人,卻也能讓官軍緊張壹陣。幾十人掠陣壹圈,就能讓數百人嚴陣以待消耗不少體力。
  官軍以鳥銃回擊,同樣因為太遠,鉛彈根本打不中松散的遊騎,半個時辰裏累計只蒙到了四五槍,擊斃了四五個流賊精銳騎射手。
  時間就這麽耗到了午時三刻。明明已是深秋,正午的烈日依然讓人煩躁。
  步兵們全副武裝戒備挪動,大半個時辰裏不過走了三裏地,卻全都大汗淋漓。
  距離蘄州只剩最後十裏了,城樓也已經可以望見,左子雄的臉色卻陰沈得可怕。
  “按照之前拷問俘虜的情報,最晚到申時,劉希堯的壹兩萬大軍肯定會趕到黃顙口鎮,再給他壹個時辰趕到這兒。
  我軍最多只有兩個時辰走完這十裏地進城,絕對不能這麽龜速密集陣型耗著。劉熊不肯貿然沖我的密集陣,那就得冒點險,讓他看到點希望……”
  刺猬和豪豬卷成壹團時,抱怨狼狗不來咬自己,那是很沒有道理的。狼狗畢竟也不是弱智,己方沒機動性還想崩掉對方壹口牙,就只有讓刺猬稍稍松開壹點。
  “前軍加速前進,讓陣型松散壹些,相互之間保持壹步距離!看到賊軍沖鋒才許迎敵!不沖鋒就無視他們!”左子雄壹咬牙,多賣了壹個破綻。
  這些操作其實都不太符合兵法,但也是沒辦法,太符合兵法的話,有機動力優勢的敵人根本不給妳硬打的機會。
  連遊戲玩家都知道,當壹方很有信心開團打陣地戰時,對方也不傻,根本不會來接團。這時少不了要讓個別隊友賣壹下,假裝落單,敵人才會來接團。
  士兵們如蒙大赦,紛紛加快了腳步開始趕路。
  對面的劉熊和壹鬥谷看到官軍終於開始“逃命”,也是大喜過望。他們先是保持跟進,隨後劉熊和壹鬥谷之間也以傳令騎兵互相通報了壹下情況,定下了壹個對策。
  “讓壹鬥谷那邊主攻!猛沖官軍隊尾!敵軍陣型變松散,行軍加快,必然無心戀戰,從尾部追殺,只要沖破壹點,就是全軍崩潰!官軍被曬了壹個時辰,已經體力不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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