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姓竊明

浙東匹夫

歷史軍事

崇禎十二年五月十九,芒種。
蘇州太倉劉家港,壹座八進深的豪宅內。
月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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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韃子最擅長這種事情了

國姓竊明 by 浙東匹夫

2023-11-5 17:34

  崇禎十七年十月十六,也是左良玉被朱樹人策反部將刺殺後的第四天。南陽府治所南陽縣,朱樹人本人已經風塵仆仆地親自抵達,開始巡查防務。
  這段時間裏,多鐸和阿濟格的最新動向、南明軍隊面臨的嚴峻局勢,朱樹人都已徹底摸底了解清楚,也知道自己究竟遇到了多麻煩的局面、甚至比歷史同期更嚴峻。
  所以,巡城的時候,他的眼神很是凝重,看得出腦中還在反復掙紮猶豫。
  南陽地處盆地之內,缺乏水網險要可守,在盆地邊緣的山區隘口被阿濟格奪走後,就算他想命令部隊死守各地、也會面臨被清軍穿插包圍的風險,這實在不是壹樁劃算的買賣。
  隨行的大多數部將和幕僚,這兩天也不敢隨便跟總督大人亂建議,但他們心中都已經存了壹個念頭,估計總督大人最終還是會選擇再次放棄南陽府,把細軟物資撤過漢水,跟清軍隔漢水對峙。
  朱樹人無言地整整巡視了兩圈城墻,看得出他檢查得很認真,連每壹處的包磚質地、夯土顏色新舊,都有仔細查驗。
  遇到包磚脫落的部位,他還拿出壹柄今天專門隨身帶著的鐵錐,親手用勁狠狠插入墻土,驗證緊實程度。
  這架勢不由讓人疑惑:莫非總督大人還真打算死守這南陽縣城?朝廷可是幾次催促他出兵,回師救援南京了!
  如今揚州失守,南京城就靠著壹條長江擋住多鐸,雖說長江天塹能擋不少時日,但壹直拖著,就怕出個萬壹啊!
  幕僚之壹的顧炎武不懂軍略,只是著急,便拿大義名分的話語勸朱樹人盡快下定決心:
  “大人,您的忠義之名,天下皆知,何況今上還是您嶽父……孰輕孰重,天下皆知。您都教史閣部不要計較壹城壹地的得失了,怎得事到臨頭,卻當局者迷了呢?”
  朱樹人微不可查地輕嘆了壹聲,卻不多解釋,只說顧炎武不知兵,這事兒的復雜性,他想不明白。
  顧炎武跟他那麽熟,說話都沒用,關系更疏遠的人就愈發不開口了。
  好在,今日這防務巡城,倒還有壹位遠方風塵仆仆趕來的封疆大吏,跟隨朱樹人壹起,正是四川兵備道張煌言。
  張煌言原本壹直在四川,是前陣子圍追堵截、搜捕李自成時,朱樹人從西邊調人過來堵截,張煌言就帶著方國安和壹部分夔東十三家的人馬來了。
  最後,也算是張煌言運氣好,他帶的那部分人馬,因為是最擅長山地戰的部隊,湊巧在隆中臥龍崗截住了李自成。
  雖說李自成最後自刎投火沒被活捉,只拿到壹堆燒黑的骨頭,卻也生擒得宋獻策,憑著這份蹭到的功勞,張煌言此番多半也能攢夠資歷再升官壹級了。
  李自成死後,因為四川那邊防務不緊急,湖廣卻因為阿濟格的南下愈發告急,張煌言的人馬也就留下不走了,算是出川就地助戰。
  他的身份更加親近,不怕說錯話,便越俎代庖開口勸諫:“亭林兄所言不無道理,賢弟何不兼聽則明。”
  朱樹人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退開數十步,身邊只剩張煌言和顧炎武,他這才整理好思路,指著這城防,娓娓道來:
  “以戰求和,方能得和,如若純靠示弱求和,反而會被敵軍步步緊逼,到時候我們能抽調走的兵力反而會少——
  為何說自古守江必守淮?就是因為長江漫長,處處可渡,防守壹方無法千裏設防,總有空虛之處,萬壹被逮住漏洞,敵軍壹部渡過江南,便會鬧出大亂。
  所以,連接江淮、江漢的樞紐河口,必須堵住,確保北方來船無法通過邗溝、漢水等河道駛入長江,這樣就只要防幾個點,而不是千裏處處設防。
  今日我們‘守江必守漢’也是壹個道理,就算放棄南陽府全境,退保漢水,就能確保長久萬無壹失,壹直不讓阿濟格渡過漢水麽?如果日久生變,被他逮住空檔呢?
  此前李自成強渡成功,是我故意設計放水了,但就算不放水,如果兩軍相持壹個月、兩個月,甚至更久,李自成自己都是有可能找到空檔的。而闖賊兵馬,此前已經是數戰數敗,士氣墮盡,他們覺得自己中計之後,才會被李定國咬住,被曹變蛟壹擊即潰。
  而如果是八旗鐵騎,就算他們渡河後,我們立刻重新紮穩漢水防務,不讓後援偷過,以八旗騎兵的恐怖轉戰能力,他們完全可以不要援軍、不要補給,就靠自身這幾萬兵馬,橫行江漢諸府。
  如果我到時候留在江漢的兵力不夠多,那麽別說留住阿濟格了,不被他徹底攪爛就不錯了。
  韃子的兵馬,當年連長城都視如無物,隨便入關搶壹圈,都沒人攔得住圍得死,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絕不是闖賊那麽容易對付的。就算我本人能對付,但我走後,我留下的偏師未必有這個能耐,曹變蛟將軍都未必能獨擋這壹面。”
  張煌言也是知兵的,被朱樹人這麽壹提醒,也意識到襄陽漢水防線,確實不容易守住——
  當初南宋的時候,呂文德倒是在蒙古大軍猛攻下守了襄陽城七年,但那七年裏,襄陽城其實是處在被陸上徹底包圍的狀態的,
  南宋軍隊相當長的時間裏只能依靠水軍優勢,從漢水河面上給襄樊兩城運送軍糧物資。換言之當時宋朝整個漢水和長江之間的江漢平原,都已經被韃子侵入了,南宋能實打實控制的土地,主要是武昌、鄂州這些長江以南的土地。
  所以,如果真打算守襄陽,就要做好漢水兩岸其他土地被徹底侵擾的思想準備,南朝最後只能靠漢水水道跟城內守軍聯系,城外的廣大平原,都會丟掉。
  而朱樹人在湖廣經營多年,無論是荊州府還是襄陽府,大片膏腴富庶之地,是不能丟的。
  這樣壹來,選擇也就呼之欲出了——他要徹底守住漢水,就得在漢水以北留壹座孤城,這座孤城得在漢水北側主要支流白河的沿岸,這樣就能阻斷韃子在南陽府腹地搜集的船只,從白河進入漢水。如此壹來就只要守這壹個點,便能阻止敵軍渡河了。
  就像守住襄陽,並不是阻止敵軍船只從上遊進入漢水的,只是用來“卡死敵軍沿著漢水經過襄陽後匯入長江”的路徑,確保長江幹流裏沒有大批敵船。
  自古南北對戰,幾個要害節點,無壹不是這樣的兵法原理。守合肥不是防止淝水兩岸失守,是防止敵船從淮河經淝水進入長江。守淮陰、壽春,也都是這個道理。
  這種情況下,北方來敵再想渡河渡江,就得抵達長江北岸後臨時搜集船只,可防守壹方顯然會提前把所有民船都收走,確保北岸壹條船都找不到。那樣北軍就得在江河北岸現造船舶,而造船妳得有設施有船廠,遷延日月,幾個月根本搞不定,戰機也就丟失了。
  “所以,賢弟是打算把防線前推,讓南陽縣城,來扮演宋末時襄陽的角色,讓韃子從‘船只只能入漢水卻無法入長江’,進壹步變成‘只能入白河而無法入漢水’。
  而南陽府其他無險可守的廣大地區,還是得丟給韃子,只守這最險要的壹個縣,只確保卡斷白河這壹個戰略目標,而這裏的守軍,就得任由敵軍圍城?”
  朱樹人點點頭:“沒錯,我就是這麽想的,可是滿清韃子比當年的蒙元韃子更難對付,蒙元韃子沒有回回炮的時候,呂文德還能守上那麽多年,有了回回炮後,宋軍很快就不敵了。
  今日的滿清韃子,卻是有紅夷大炮的,根據我探得的軍情,雖然阿濟格這壹路,受多爾袞重視的程度遠不如多鐸那壹路,配備的紅夷大炮也不如多鐸那路多,但至少三四十門還是有的。
  妳可千萬不要小覷了韃子,韃子非常重視鑄炮,全國上下,紅夷大炮數量怕是已經超過兩百門了!這還是他們入關前的數字,現在還得加上先帝留在北京城裏被繳獲的那些存貨!
  而我至少需要壹個不怕死的督師文官,和壹些武將,死守南陽縣壹個冬天,可能還會更久。這樣我才有足夠的時間,把多鐸那壹路解決掉。
  白河水量淺狹,而且位置靠北,臘月時是有可能封凍的,到時候城內會徹底斷絕壹切外援,無水路可用,連消息都不壹定送得出去。若非意誌極為堅定之人,難有定力如此固守。”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張煌言也看得出,表弟這是不放心,怕其他人在這個冬天被困守孤城,會產生動搖。
  那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只能主動請纓了:“既如此,咱自家兄弟,還有什麽好說的?便讓為兄坐鎮南陽城,被阿濟格包圍壹個冬天好了。”
  朱樹人也知道張煌言的忠義。歷史上的張煌言都能跟鄭成功呼應抗清,在舟山群島沿海奮戰近二十年都不投降,何況如今的大明皇帝都換了他表弟的嶽父,張煌言就更有動力為大明盡忠到底了。
  但朱樹人還是要提醒他幾句:“事情沒這麽簡單。敢於奮戰到底,決不投降,這點勇氣當然是有的。
  但是如果消息隔絕,比如到了正月時,阿濟格派人來勸降,跟妳說南京城都已經被攻破了,妳再守也於大局無益,妳已經為大明盡忠到最後壹刻了,妳還能彈壓住軍心不動搖麽?
  又比如說,要是阿濟格派人來說,因為他隔絕了南陽縣與後方的聯系,他成功散布了假消息,讓朝廷誤以為妳已經投降了,還處置了妳們的家人,妳又要怎麽防止軍心不穩?
  這種截殺斥候信使再散布假消息的事情,韃子可是幹了十幾年了,從袁崇煥時期就開始幹了,他們很專業。”
  張煌言聞言,卻忍不住笑了,拍著胸脯:“如此說來,愈發該為兄困守這南陽縣了,賢弟妳這是不好意思支使咱,故意引誘為兄自己說出來吧?
  這湖廣眾文武,除了我,還有誰能跟賢弟、跟陛下如此互信?我的親人,便是賢弟的親人,我怎麽可能相信賢弟和陛下會誤以為我投敵而處置我的家人呢?賢弟會處置妳自己母親的娘家人麽?
  我又怎麽可能相信多鐸能攻進南京城,只要賢弟妳帶著湖廣主力回援,破多鐸必矣,愚兄有這個信心。”
  朱樹人嘆了口氣:“好吧,決心和互信是有了,但是要守住這南陽縣,還要講究點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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