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親臨，朕也空空

　　徐伯夷是第壹個回到皇宮，向唐治匯報的人。
　　任何事，都有兩面性，這叫辯證。
　　簡單粗暴的手法，有時候弊大於利，有時候利大於弊，全看所處的環境。
　　如今這種情況下，顯然，它最有效。
　　“妳是說，張大豪，夥同劉大根、劉慶松兩兄弟，三人接了個臟活兒，他們在金玉園後院門口，接了壹個麻袋，然後用驢車運回了城？”
　　“是！劉大根和劉慶松兩兄弟可抓到了麽？”
　　唐治心很急，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有條不紊地詢問。
　　因為他知道，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
　　照理說，他的年紀、閱歷，不該擁有這樣的涵養與城府。但人，都是會成長的。
　　他在“蟬鳴寺”，閱讀了大量帝王家的藏書，不僅如此，因為他早預料到自己未來可能會走的路，早就代入這個身份，從這個身份的高度和角度，去反復思考判斷了很多問題。
　　直接經驗是經驗，間接經驗也是經驗，今日之唐治，早已脫胎換骨。
　　“臣沒有抓到。”
　　徐伯夷笑了壹下，有些得意的樣子：“臣得了口供，趕去抓人的時候，南榮女王已經把劉氏兄弟抓走了，估摸著，用不了多久，他也會來向陛下稟報了。”
　　唐治點點頭，拉開禦書房墻邊的壹片帷幔。
　　墻上，赫然壹副大炎江山圖。
　　安載道與唐浩然既然蓄謀造反，自然要早做準備，這幅大炎江山圖，省去了壹些小城阜，但是小城阜所在地區若有交通要道、重要的山川河流，那都是標明的。
　　而壹些主要大城市，則描繪的十分詳盡。就跟古畫壹樣，他們這地圖也有點寫意，不是那麽寫實，所以主要城池的大小，在地圖上和地理位置的尺寸並不成比例。
　　主要城池的位置，就像用放大鏡放大了似的，畫得很大，城裏也標註的很詳盡。
　　朔州城作為他們的發起之地，也被他們厚顏與東西兩京充作壹樣的重要地位，給標註在了上面。
　　唐治點了點地圖上朔州城中壹處位置，道：“張大豪、劉大根、劉慶松三人是在這裏，襪子胡同跟人交接的？和他們交接的人是誰？”
　　徐伯夷道：“他們也不清楚，對方蒙著面，不過張大豪交代，那人雖然說的壹口地道的北地話，但是湊近了時，張大豪在他身上嗅到壹股子羊膻味兒，他懷疑，那是個胡人！”
　　唐治心裏“咯噔”壹下，胡人？他壹下子想到了繼九骨！
　　今夜，他在算計繼九骨，難道繼九骨也在算計他？大家都是獵人，也都是獵物？
　　唐治瞇了瞇眼睛，看著襪子胡同兒，道：“晚間，他們接了人，不會走得太遠，而從從這條胡同出去，可以通向左右兩個方向。向左，是竈臺胡同，向右，是油坊胡同。他們很可能藏匿在這壹帶。”
　　徐伯夷道：“是！不過，這兩個地方，說是胡同，其實大小已經如同洛邑的壹個坊，很大了。每壹面，都有幾千戶人家。竈臺胡同有兩座寺院，油坊胡同有兩家車馬行，三家屠戶，還有壹條勾欄瓦肆，人員復雜，很難徹查。”
　　唐治籲了口氣，道：“之前找張大豪、劉大根三人辦這件事的，就是這些胡人？”
　　徐伯夷搖搖頭，臉上湧起壹抹古怪的神氣兒，道：“恰恰相反，之前與他們三人聯絡的人，雖然刻意讓說話的腔調古裏古怪的，但是張大豪卻覺得，那人是故意為之，他很可能是本地人。”
　　有內奸！
　　這是必然的，否則他們不會輕易混進金玉園。
　　唐治甚至馬上想到了安家。
　　只是，這些訊息對於眼下找到人，卻沒有太直接的幫助。
　　從昨夜人被擄走，現在馬上就要天黑了，已經過去了壹夜壹天，安青子她……
　　唐治幾乎不敢再想下去，若想，只怕只會越想越叫人恐懼。
　　他點點頭道：“知道了，妳做的很好，就按這線索，妳到那竈臺胡同、油坊胡同壹帶，再仔細走訪壹下。”
　　“是！”
　　徐伯夷遲疑了壹下，突然道：“陛下，人，縱然找回來，很可能也已經被……，陛下還需有所準備。”
　　妻與妾是不同的。時人對妾很寬容，那就是壹個榻上的玩物，只要風情萬種，會侍候人就行了。
　　有時候，他們甚至會用寵愛的姬妾去陪侍重要的客人，或者與知交好友，交換姬妾嘗鮮。
　　但是對姬妾如此態度的他們，對妻子，則是走向了另壹個極端，要求極其的嚴苛。
　　壹旦已經不潔，便是尋常人家，也無法接受她繼續做自己的正室夫人，更遑論是堂堂帝王了。
　　所以，徐伯夷才有此提醒。
　　不過，這也是他剛剛歸附，還沒失去江湖草莽的習氣，才敢這麽說，否則斷然不敢對皇帝談及皇後這些事情。
　　唐治並不惱，點點頭道：“我知道，妳去吧。”
　　徐伯夷答應壹聲，便轉身離去。
　　這些江湖草莽，在宮裏進進出出的全無規矩，卻也沒什麽人敢管他們。他們看見宮娥就調戲，大姐姐、小姐姐地亂叫。有機會還揩油。
　　看見宦官就壹臉的鄙夷，動輒就把手壹指：“餵，那個沒把兒的，妳過來。對，就是妳，不長胡子那個！”
　　這誰受得了！
　　所以，徐伯夷、南榮女王這些人，在宮裏頭是人憎鬼厭，更談不上監視他們了，躲還來不及呢。
　　另外，壹群江湖草莽，唐浩然、安載道這些人只把他們看做簡單的打手，也沒覺得他們有什麽大用而予以重視。
　　唐治盯著那襪子胡同所在的位置，以及由其向後延伸，牽連起來的油坊胡同和竈臺胡同。
　　南榮女王還沒回來，不過他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會比徐伯夷更多，畢竟他們抓的是同壹撥人。
　　之前連大概方位都不知道，唐治只能坐在宮裏等消息，如今卻不然，他如何還坐得住。
　　“謝尚宮呢？”
　　唐治忽然發現謝小謝不見了。
　　唐治壹問，兩名宮娥便盈盈拜倒，道：“陛下恕罪，謝尚宮吩咐了奴婢，不讓奴婢先說。只說若陛下問起，就說，娘娘是在她手中丟失的，小謝罪無可恕，不能在宮中坐等，所以也在外邊尋找了。”
　　唐治苦笑壹聲，搖了搖頭，忽然加重了語氣道：“朕，精力有些不濟了，得去睡壹會兒，除非已經尋回了皇後，否則，不要打擾朕。”
　　兩名宮娥連忙應是。
　　唐治道：“若南榮女王回來，又或是官府那邊有了什麽線索，就叫他們直接去查，不必奏報，耽誤時間！”
　　兩名宮娥又連忙稱是。
　　唐治轉身就往內室裏走，憤憤然嘟囔道：“人若尋不回來，消息知道的越多，越叫人著急，哎，我的頭又痛了，頭痛欲裂。”
　　唐治扶著額回了內室，將房門壹關，他便立即行動了起來。
　　和謝小謝是壹樣的心情，他已經無法坐等了。
　　他要去襪子胡同，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比官差和江洋大盜找人更專業，但親自去做這件事，總好過呆坐在宮中等消息。
　　很快，唐治就像壹只耗子似的潛出了皇宮。
　　依仗“子神練氣術”，壹路潛去，他又熟知宮中戒備安排，侍衛們竟全無察覺。
　　唐治換了壹身與賀蘭嬈嬈扮“空空兒”時壹樣的行頭。
　　賀蘭嬈嬈此時正以“空空兒”的模樣，在朔州城中尋找安青子。
　　而唐治所扮的“空空兒”，也適時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