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劍與蠱

　　這話過於囂張，以至於原本還在互相爭執的許多族群首領都爭不下去了，齊刷刷地瞪著趙長河看。
　　嶽紅翎坐在個小板凳上托腮，饒有興致地看著趙長河出頭的樣子。
　　心中有少許醋意，但還真不多，她對這種孤身壹劍、遍試群雄的風采特別感興趣，恨不能自己也參與壹下。可惜話被這混蛋說死了，“勝我者”，沒說“我們這邊出兩個人”，可惜可惜。
　　但沒關系，很帥。
　　小弟弟現在是真的長大了呀，就往自己的審美上長……這壹劍斜指，傲然獨立的背影，真好看。
　　思思抿了抿嘴，悄悄扯了扯趙長河的衣角：“餵，妳別太囂張，這裏雖然沒有妳們那麽精妙的招法，可蠱術能夠彌補，亂世榜上不會體現這壹層，妳不了解很容易栽的。”
　　趙長河笑道：“這不是挺好？我想見識苗疆蠱術，還有比壹對壹的擂臺更適合的方式麽？”
　　嶽紅翎微微壹笑，她也這麽認為。
　　此前刺殺藍天闊，為什麽會“事敗被困”，就是遇上了自己很難理解的蠱術，還好最終有驚無險。其實事先她找思思了解過很多才敢行動的，但有沒有深入體驗還是不壹樣，如果能給她壹個壹對壹挑戰群雄的機會，那對於壹位想要見識天下修行的劍客來說能算美事壹件。
　　當然，這需要勇氣與自信，否則就是上臺丟人的。別以為這裏沒幾個亂世榜中人，蠱術壹加持，什麽實力評估都要重來。
　　思思頓足：“我才懶得管伱，我怕的是妳打輸了，我席位沒了！”
　　“聖女且安。”趙長河左右看看，低聲道：“餵，有沒有出戰儀式，聖女賜福什麽的？”
　　思思楞了壹下，眼睛忽地彎成了月牙：“餵，之前跟我裝壹本正經，現在明明嶽姐姐已經在身邊了，妳該更正經了，卻忽然開始調戲我了？原來妳喜歡當著誰誰的面啊，人家不在就索然無味是嗎……”
　　趙長河無語道：“我就開個玩笑，妳哪來那麽發散的思維呢？”
　　思思哼哼道：“出戰儀式有啊，跪下來舔聖女的腳。”
　　趙長河下意識看了眼她的腳。
　　明明不穿鞋子山林穿梭，為什麽壹直能這麽潔白晶瑩，她的真氣就算現在能夠護持腳丫，早些年呢？按理應該很粗糙才對呀……
　　思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看麽？”
　　媽的再好看也嗎沒人舔啊，丫鬟還翻天了？
　　趙長河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傳來聲音：“思護法……思護法？”
　　趙長河轉過頭，場中站著壹名黑衣青年，正無語地看著他。
　　您是來挑戰群雄呢，還是在這和妳們聖女打情罵俏的？趙長河臉也不紅，其實是紅了看不見：“我還以為妳們要討論呢，找聖女要些臨陣指示而已……”
　　那人道：“侗族孟泰，來領教思護法的劍法。”
　　趙長河確定了壹句：“所以諸位是已經認了這個比武選擇的模式？”
　　那位白族首領道：“不錯，既然靈族這麽提案，我們討論了壹下，覺得這不失為壹個簡單明了的好辦法。各族實力不好評判，強者總是該受尊重的。”
　　武風之世，果然走到哪都壹樣……還好不跟妳考四書五經。
　　趙長河點點頭，下意識打算對孟泰倒持劍柄抱拳壹禮，忽地意識到這種中原禮節不對，便直接變成了挽劍花：“來吧。”
　　孟泰臉上泛起怒色……他們也不是沒有禮節的，這思老耶的舉動在他看來無異於蔑視。
　　他含怒而上，“嗖”地壹聲，長刀劃過數丈空間，直劈趙長河脖頸：“註意了！”
　　孟泰用的是刀，普通的單刀。
　　趙長河至今對劍法還沒有太多自信，但對刀真是算得上當世宗師之壹了，刀勢刀意了然於心，變化非常少。他幾乎不用看就知道這位孟泰後續的所有變化套路，也知道對方預留變化的留力支點在哪裏。
　　“嗖！”劍光如水，指向了孟泰手腕。
　　恰恰掐在他所有變化起始的支點上，不管怎麽變都躲不過這壹劍的狙擊，所有後勢盡數斷絕。
　　區區壹劍，懂行的諸如雷振堂和嶽紅翎等人紛紛動容。
　　好劍法……然而孟泰卻不慌亂，那手腕竟像沒有骨頭壹樣扭了壹下，趙長河這壹劍擦著過去，竟沒刺中！而孟泰的刀勢也只不過因為這壹扭稍稍阻了剎那，很快又恢復如常，照樣劈向趙長河脖頸。
　　誤判了後勢的趙長河壹劍刺出去哪有那麽容易收回來？刀光已臨脖頸，只得飛速收劍閃避，靠著身法犀利，險險地避開了這壹刀。
　　只壹刀就險象環生，落入絕對的下風裏。
　　中土人士到了苗疆，確實很容易栽的……太過違背常識。
　　思思在身後傳音提醒：“這是靈蛇蠱，讓身軀骨骼如蛇靈活，不要用常規的思路去判斷手腳變化。而這種蠱與巨力、銅皮之類的蠱術是沖突的，說明他追逐靈巧，在其他方向上有所缺……”
　　“失”字都還沒說出來，思思忽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正落入下風左支右拙的趙長河動作越來越輕松，看似壹刀快似壹刀緊迫追擊的孟泰卻靈活不起來了，好像陷入了什麽泥沼裏，往左像是要觸電，往右像是有刀山，哪哪都不敢動，最終悲憤地化成壹個蛤蟆小跳，壹刀怒斬：“妳用的什麽妖法！”
　　用蠱術的說別人妖法，趙長河差點沒笑出聲。
　　面對這小跳壹刀，趙長河頗有幾分懷念：“這蛤蟆跳好熟啊……妳跳得不夠帥，力氣也太小。”
　　隨著話音，長劍後發先至，已經點在孟泰丹田，劍氣絲絲滲透，將對方丹田氣息盡數鎖定。
　　孟泰壹刀變得軟綿綿，趙長河左手壹把捉住，往前推開：“孟兄這靈蛇蠱，有點意思……以後有機會再請益。”
　　孟泰默然感受著體內被鎖的真氣，很是驚奇：“妳剛才使的什麽妖法？”
　　趙長河並不吝嗇分享：“那是壹種劍氣布陣，我的每壹劍招架都在原地留下了壹絲未散的劍氣，交鋒越久，周圍劍氣越多，孟兄就像陷入了劍陣裏，再靈活也施展不了了。”
　　孟泰驚道：“這是怎麽辦到的？為什麽劍氣能留在空間不散！”
　　趙長河微微壹笑：“這是秘訣，非靈族不可知。”
　　孟泰誠心行了壹禮：“我輸了。”
　　思思很有面子。
　　其實背地裏在撇嘴，靈族也不知道這種秘訣啊……劍光如水滿中庭，這他娘是唐晚妝的獨門手段！唐晚妝拆解龍雀與古劍龍皇之戰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套路，不過她的更精妙，劍氣如水溢散，如深潭壹般拖得刀劍根本不能動，趙長河的劍氣只是劍氣，叢叢如林，還沒法得到更為精微的應用。但已經夠了，面對這種敵手，這種套路就是最優解，根本不需要她思思在背後指點什麽。
　　場中開始安靜。
　　趙長河不認得孟泰，不知其名……其實人家不是普通刀客，他是侗族極富盛名的高手，無論刀術蠱術都登堂入室，在西南名氣很響。
　　但與這思老耶交戰，才幾個呼吸，勝負已分，這思老耶甚至還沒用蠱術輔助，只是純粹的劍術！
　　壹時間居然沒有第二個人下場，氣氛有些凝重……這靈族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這麽強嗎？
　　雷振堂沈著臉，慢慢道：“咱們西南百寮之戰，單用劍術是不是有點古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中原武者論劍呢。”
　　趙長河奇道：“咱們西南百寮，不練刀劍嗎？那雷族長的苗刀掛在腰間好看的？”
　　雷振堂道：“刀蠱合壹，方為我們的手段。”
　　“其實我也有蠱的，想不到雷族長這樣的大宗師都看不出來。”趙長河咧嘴壹笑，手臂忽然鼓起壹圈：“看，巨力蠱。”
　　雷振堂神色抽搐，不說話了。
　　“只不過用力氣欺負人有點不好看。就用劍術會會百族，也就罷了。”趙長河鼓起的手臂又收了回去，橫劍而指：“還有哪位，要來指教？”
　　人們無語地看著這貨，看他眼中的興奮之意，他是真希望有人多和他打，領略百族之技。
　　好像他不是在為族群爭利，是在見識天下之異、尋覓他的劍道之門。
　　思思後退坐回小板凳上，和嶽紅翎並肩坐在壹起托腮，低聲咕噥：“嶽姐姐，他好像搶了妳的歷練之途。”
　　嶽紅翎若有所指：“歷練是自己做的，哪有什麽搶不搶可言……倒是我怕有的人，要搶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