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封狼居胥
亂世書 by 姬叉
2024-7-29 19:26
夜九幽本體在和瞎子扯淡,分身那邊頭疼無比。
如果單是陣盤的死板力量,就算再強也不是問題,她可以很輕松地避開。可恰恰這壹刻手腕被長生天神拖住,而那廝此刻半殘得理智模糊,竟沒有第壹時間躲。
她便也被拖得沒有第壹時間撤開,只能回手抵禦。
能量對撞之聲轟然爆起,夜九幽看見了濃濃血煞之中隱現的殘忍眼眸:“九幽?很好……”
“轟!”她的力量、長生天神的殘余力量,和這眼眸的主人對沖在壹起,三方都是壹震,夜九幽清晰地感受到糾纏自己的長生天神徹底失去了力量……已然瀕死。
眼眸的主人也不好過,似是沒想到“剛出來”就遇上兩個這種級別的對手,血煞之氣壹時扭曲混亂,也不知道是不是剛醒就受了傷。
——趙長河這壹安排,莫非同樣也在對付這血煞之力,讓他們全部兩敗俱傷?心念閃過,她夜九幽自己也不好過,壹口鮮血哽在喉嚨裏強行壓著,抽身飛退。
淩厲的劍芒已經在身後閃過,嶽紅翎的劍劃過後頸。
夜九幽回手彈在劍側,腳下青焰悠悠,已經將自己淹沒。
夜九幽更難受了。
這不是普通的火,甚至不是剛才灼燒長生天神的心火。
這是陰火,生死之門,是自己與夜帝體系的理解與沖突最嚴重的壹個環節具現。
在朱雀的法則理解中,她夜九幽其實屬於壹類“亡靈”,這是壹種極為相克的鎮壓,若是朱雀修行再高,達到夜帝層面,自己有可能會被克得很厲害。即使此刻朱雀修行差得遠,可自己這也只不過壹介分身還受著傷,同樣難受至極。
那壓在喉嚨裏的血終於沒能壓住,順著唇角淌在雪白的下巴。
而刀芒如風,在自己身周暴起。
趙長河,血滿山河!夜九幽在這連綿如潮的攻勢之中總算是感受到了幾分當初道尊和長生天神的無奈,這種形勢之下她竟沒能全盤防住趙長河的範圍刀風,衣裳多處被刮破,露出了多處白皙的身軀。
夜九幽都顧不得有沒有哪裏走光,她也知道此刻趙長河實際是最薄弱環,便向著趙長河合身沖了過去,同樣並指作劍,戳向趙長河咽喉:“閃開!”
趙長河眨眨眼,連簡單偏頭躲閃的動作都不做,左掌惡狠狠地印向了她的胸前。
風雷呼嘯,排山倒海!
夜九幽壹時都沒想明白,厲神通搏命攔長生天神也就算了,我又沒拿到天書妳博命攔我幹什麽,神經病嗎?
電光火石間指劍已經戳在了趙長河咽喉上,壹陣殘影閃過,沒有傷害。
雪梟的分光掠影之術?又似乎不太壹樣。心念閃過,夜九幽護身氣勁壹彈,趙長河那排山倒海的掌力同樣被她偏移,沒能拍實。
但眾所周知有些部位會鼓起不少的……手掌被偏移帶過,卻恰恰擦了過去,帶得微顫。
漠北函谷,兩個夜九幽的臉同時鮮紅似血,瞎子“噗嗤”壹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
夜九幽瞪了她壹眼,分身已然露出了妖媚的笑意:“原來趙王還是對小女子的身體很感興趣的嘛……妳我將來再議哦……”
“鐺!”纖手回旋,架開身後追逐的嶽紅翎與皇甫情尤顯氣急敗壞的壹劍壹槍,身形渺渺,已然不見。
空中還殘留她的嬌笑之聲:“妳倆還得練練哦,不然可能搶不過我。”
瞎子“嘖嘖”兩聲:“真不要臉。”
夜九幽道:“是他摸我,伱不罵他,罵我?”
瞎子:“……妳這些話也是他叫妳說的不成?”
夜九幽美目流轉:“怎麽,妳怕?”
瞎子沒好氣地抄起手臂:“有病。”
“轟隆隆!”天上的雷霆依舊,長生天神的身軀直到此時才落在地上,可知之前的壹系列交鋒多麽電光火石。
他並沒有死,渾身浴血,遍體鱗傷,卻依然單膝半跪,單手撐地,沒有倒下。
那兇戾的血煞也正在凝聚,漸漸匯聚成了壹個人形,又向長生天神大步走來。
“烈……”長生天神低聲說著,如同自語:“真奇怪,妳最重鍛體,卻如何以這種形式存活?”
“如同剛才那位壹樣……只要世間的混亂寂滅之意仍在,她就永生。這樣的長存,比壹個固定的軀體更近於道,我也不過試試……是否世間之煞,都是我的壹份子,當煞氣聚集最盛之時,我就於血煞之中醒來。”血煞凝聚的烈解釋了壹句,倒是很奇怪地反問:“妳是什麽情況,什麽長生天,上古有這玩意?”
“與妳殊途同歸罷了。草原之民信仰所聚,自然會具現出壹個存在,不是我,也是別人。我只不過占據了這個位置。只要他們還在,理論來說,我也不滅。”
“但妳好像要死了。”
“草原太弱。”
“是他們弱?”烈嘲諷地笑:“不,是妳在依賴他們,而他們根本不需要妳。”
長生天神深深喘了幾口氣:“與妳無關。妳為天書而來?”
“我睡覺呢,怎麽知道天書在誰那裏?”
“那妳站在我面前放什麽屁?憐憫還是敘舊?要殺便殺,廢的什麽話?還有那邊不都是人嗎!妳這種殺人狂不去殺!”
烈沈默片刻,擡頭看著上方的裂口:“我本來想奪壹個最近我之意的軀體重生……但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長生天神愕然。
“幾個月前,有人問我,既許神佛俱散,何必自為神佛?我覺得有點意思,特意多等了這些時日。”烈微微壹笑:“上面那些我的信徒……或許會得到很多很多人的尊重,認為他們是英雄。我橫行壹世,從沒有得到過……這種感受很奇怪,我不知道我取代他們幹什麽。”
長生天神的神情由驚愕變成了沈默。
“天書給我看壹下。”烈伸出手。
長生天神也很痛快地摸出天書,直接丟了過去。
烈贊了壹句:“還算爽快。”
他接住天書,心神沈浸看了片刻,低聲嘆了口氣:“真與幻,有與無。妳我所做的壹切,至今回顧起來,實則都是虛妄的……連這個世界都是。這頁如此重要的天書在妳手裏,我卻幾乎沒有見到妳的自我理解與發揮,實在暴殄天物。”
長生天神並不覺得羞辱,只是淡淡道:“如果什麽東西上手都會,那未免過於夢幻。趙長河看似學得廣博,實則也大多只是粗通……我賭妳拿去學個百年,也是不會的。”
“嗯……確實。”烈直接把天書又丟了回去:“不合我的路子。”
長生天神問:“妳若不奪舍,難道做個陣盤器靈?若不依附具體的憑體,妳就無法成為壹個具現的存在,早晚將慢慢消散,成為壹個客觀的‘血煞’概念,不再具備自我思維。”
烈轉身大步離開:“我需要調查壹些東西,當我確定之後,自有計較。對我來說,時間夠用。”
曾經他對趙長河說過,“血神陣盤復蘇之日,妳我再見之時”,但這次相見,他卻沒有和趙長河說半個字,似乎有事未解,沒東西可說。包括被趙長河利用與夜九幽硬拼得兩敗俱傷,顯見趙長河防著他、削弱他,他也沒有做任何計較,大步離開。
不防他那叫傻逼,防他理所當然。能夠臨機把自己利用進去,烈發自內心覺得趙長河非常厲害,但不想跑去表揚,沒意思。何況值不值得表揚,還得看他後續的壹些調查結果。
外面薛蒼海等人跪了壹地:“尊……”
“……神”字都沒說出來,烈都已經消失了,空氣中留下他最後的話語:“我只想把妳們作為容器,而妳們對我也未必是信仰,何必說破。這麽久以來從未對妳們有過半句提點,也不太好意思,那就說壹句吧……人為煞氣主宰,不可反被煞氣所限。若能取我代之,那便取我代之。”
薛蒼海孫橫川等人面面相覷,也不跪了,直板板地站了起來:“這血神怎麽和我們想的不太壹樣?”“睡了壹個紀元,睡迷糊了吧……”
“不是,這神殿都化灰了,我們杵這裏幹嘛來著?”
“山下沖來的是誰?”
“小心,那是博額!”
當烈與長生天神對話的時候,趙長河壹家子沒有搭理那邊,飛速抱起了厲神通,回春訣不要命地往他身上運作。
半昏厥的厲神通在回春之力的強烈刺激下悠悠醒轉,微微皺眉試圖從趙長河懷中起來,又無力地放棄。
趙長河道:“亂動容易出血,安靜些,運功配合,死不了。”
厲神通靜靜地感知了片刻,他的左臂整個被砍斷,左胸差點被開膛砍到心臟,真就只差壹點點。
這只是身軀可見的外傷,實則這個層面的戰鬥當然不會只有外傷這麽簡單,他體內被長生天神的威能攪亂,臟腑幾乎沒有壹塊正常的,經脈俱斷,丹田崩壞,已經徹底廢了。
這還是他厲神通,鍛體幾乎沒有短板,內內外外都扛得住,換了個正常武者、哪怕是同級別的,早死了。
趙長河的回春之力正在滋養,厲神通知道以趙長河這神奇的治療能力,自己的命能保住,但別的不知道。按照武學常識來說是復原不了的,今生都只能纏綿病榻,但當今神魔之世,倒是不太好說。
“想不到我居然和老道士落入了壹樣的情況……他至今恢復水平還只有玄關,我更可能只能做個普通人。”厲神通說著居然還笑出聲了:“可能妳們以為我和老道士是多年至交,其實錯了,我和他杠了三十幾年,早些年打出過火頭,仇還不輕,而現在我們也壓根不是朋友。”
趙長河楞了楞:“啊?”
妳說早年有仇,已經化敵為友了,這還正常點……妳說現在不是朋友?妳問問天下人,哪個不把妳們當穿壹條褲子能夠互相交付性命的鐵桿兄弟?“老道是柔之道,我是剛之道,老道無意殺伐,我的殺心極重。互相之間理念沖突極為嚴重,至今也是互不服氣的,怎麽可能是朋友。”厲神通虛弱地笑笑:“但我們的脾性或許與別人都不太壹樣,我們互不服氣,卻都欣賞對方的品性,只是想讓對方服氣……當年他讓妳帶的酒就是示威,問我釀得出麽?那樣清溪流泉之中含著暴烈的余味……媽的,我釀不出,輸了。”
趙長河:“……”
“這裏輸壹點,是小事。他約束惡人,為昆侖之安。老子就率眾起義,護巴蜀之民。很明顯,這裏是我贏。他那種懷柔的手段有個屁用,龜兒子慫得像個包子,真不如老子殺得人頭滾滾,才能開壹片新天。”
趙長河點點頭:“是。”
“我那時候甚至都想兵鋒打破昆侖,屠了那壹鎮惡人,順便把老道都從玉虛宮裏揪出來,把所謂道尊踩在腳底。”
“……”
“可真正輸得大的,是太廟屠龍之戰。”厲神通收起了笑容,低聲道:“老道以他的望氣之能隔絕了北邙之脈,卻並不參與圍攻屠龍,我道他當了婊子還立牌坊,這都啥時候了,所謂的盯著鐵木爾,有什麽屁用,盯得住嘛?然而事後讓我很沒面子……”
他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我沒有想到,看似中原群豪並起的背後,有胡人的推手,甚至博額都潛伏其中。我們做的事,反倒變成了胡人的刀;我們深恨的昏君,反倒在這種場合裏變成了君王守社稷。他成了正派,老子成了傻逼,什麽狗屁?這壹把被老道士算得準準,我很沒面子,很沒面子。妳知不知道,當初妳不去巴蜀請我,妳們這壹戰我自己也會悄悄來?”
趙長河低聲道:“其實當時請閣下,就是因為猜到了少許……這種心情。但我不知道前輩為什麽要搏命,其實沒有到那種程度。”
“我知道其實並沒有逼到必須這麽拼的程度……但那壹刻老子氣上來了,就要拼怎麽了,這手段最直接也最有效,最不易產生變故……就當老子還夏龍淵的。”
“……”
“包括他笑我不會治理地方,肯定比他糟……老子不會,難道不能交給會的人?”厲神通哈哈壹笑:“那時候想,老子這回應該是要死了,到了地下可以揪著昏君的龍袍問壹句,現在如何?老子起的就是義,笑妳個仙人板板,妳配嘛?”
趙長河道:“前輩確實是起義。”
厲神通斜睨著他:“倒是妳,難道妳不知道,我死了對妳有好處?在這掏空自己的修行保我的命幹什麽……妳自己兩個女人都又傷又累地坐在壹旁自療,妳都不問壹句……老子有病,妳也有?”
趙長河平靜地道:“我對玉虛前輩說過……英雄不當短壽。玉虛前輩是,妳也是。無論二位的修行能否恢復如初,若能見到英雄們的漁樵之樂,便是神州之幸。”
厲神通安靜了下來,微微壹笑,沒有多言。
趙長河道:“其實前輩想要問老夏那些問題,現在也可以的。”
厲神通楞了楞:“怎麽問?”
“這是漠北最高的山,因為長生天神神殿在此而沾染著很難言的神性,我壹刀斷氣脈,並無法把此山神性斷絕。山巔祭臺,上通天界,下抵九幽,只要老夏陰魂尚在,我想他聽得見妳的問話。”
厲神通似有笑意:“我看是妳自己想去祭天。”
趙長河有些疲憊地松開了始終運轉回春訣的手,再是疲憊,臉上也有些輕松暢快的笑意:“是……在這座山上,開壇祭天,封此功績,在我心中有壹個非常神聖的定義。”
說著輕輕壹彈插在手邊的龍雀。
烈早走了,嶽紅翎皇甫情都在療傷,長生天神看似居然沒人管……他悄悄地恢復片刻,突然就要起身跑路。
可就在此刻趙長河輕彈龍雀,龍雀向後怒斬而去。傷得只剩最後壹口氣的長生天神駭然欲擋,卻根本擋不住始終沒有釋放大招、此刻氣勢如虹的龍雀。
仿佛壹個少女的虛影持刀怒斬,狂刀呼嘯而過,劈斷了他的脖頸。
鮮血如泉噴湧,無頭的神軀在雷霆之中默立。
中土帝王的戰刀,終究完成了它與生俱來最重要的壹次使命。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長生天神都無法理解……趙長河明明也油盡燈枯,完全不可能再外放神識感知身後,怎麽又知道自己動了?趙長河慢慢站起身來,壹把拎起了他的首級,接回龍雀。
外面正傳來薛蒼海的聲音:“小心,那是博額!”
趙長河縱身躍出秘境裂口,博額正率眾試圖沖殺上山幫助他們的神靈,趙長河已經現身站在山巔,舉起了首級。
憋著最後壹口氣回來護教的博額等人瞬間剎在半道上,看著趙長河手中的人頭呆若木雞。
沒有人敢相信,長生天死在他們之前。
“沒有什麽長生天。”趙長河平靜地道:“所有人的天,都是同壹片天,無論妳我。妳們看,他死了,天並沒有塌。”
他慢慢轉身,走向山巔的祭臺,似乎要把人頭放上去。
博額發出壹聲厲嘯,拔出彎刀突兀地襲向趙長河的後背。
趙長河理都沒理,下方裂縫之中烈焰呼嘯,鳳嚦聲起,壹柄尖槍恰到好處地從博額所過之處貫穿而出,先行穿透了他的後心。
皇甫情嘆了口氣:“本來要去找妳的……妳我的職務比較對應。既然妳自己不想活……”
她頓了頓,沒說下去。博額確實是自己不想活,他似乎已經失去了人生的意義,信仰崩塌的感受她朱雀略微能夠體會少許。
殺這樣的對手,沒什麽成就感。
趙長河沒管身後的場面,走到祭臺之上,將長生天神的首級擺在上面。
下壹刻整個草原刮過了壹陣清風,好像每壹個人都有所感知壹般,無論在大漠南北哪壹個角落,所有人齊齊轉頭看向了聖山的方位。
似乎有壹種氣脈凝聚流轉,上方有個狼頭的虛影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騰飛的巨龍,翺翔九天。
山坡之上發呆的神殿軍馬慢慢地跪倒,眨眼之間漫山遍野,盡是失魂落魄,渾身血汙。
趙長河的聲音慢慢傳遍聖山:“大漢三軍,設祭此山。通傳草原各部,七日之內前來覲見,逾期者……族。”
第788章以敵酋之血,為妳我合巹
晚霞之中,西邊千裏。
負傷的鐵木爾在三娘與嬴五的追逐之中壹路北逃,漸漸接近他的金狼王庭。
王庭顯然並不可能傾巢而出,其中還是會有強者留守,以免被人背刺。強者之中還有隱藏的地榜實力,如果得到接應,鐵木爾至少有時間喘口氣,甩脫牛皮糖壹樣纏著的三娘與嬴五。
屆時再做計較。
前方遙遙已經可見王庭所在,可以感知到軍備依然嚴整,沒有被前方的潰亂影響。這很正常,他們禦境之戰跑路多快,前方的敗局都還沒傳到這邊來呢……
正這麽想著,長生天崩。
風雲大變,氣脈流轉,幾乎整個草原都看見了聖山之狼轉成巨龍翺翔的那壹剎那,趙長河的傳音傳遍了每壹個人的耳朵裏。
王庭瞬間大亂。
鐵木爾心中咯噔壹跳,就這麽壹緩,前方空間再度有了遲滯之感。
嬴五又在偷偷摸摸施術,阻礙他的退路。
鐵木爾暴怒狂掃,空間扭曲轟然碎裂:“嬴五,妳最多也就有點胡漢之分,既不是趙長河的部下,與本汗也無解不開的大仇,非要如此趕盡殺絕?真要給偽漢做狗不成!”
嬴五差點沒笑出聲:“大汗怎麽說這麽幼稚的話……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個道理大汗比贏某更明白。贏某此番做都做了,壹旦日後被大汗騰出手來,我兄弟會在西域可沒什麽關城之防,第壹個要被大汗煎皮拆骨。所以大汗不死,贏某寢食難安。”
“妳他媽的……”鐵木爾惡狠狠地持矛向後猛刺,貫穿空間的罡氣沖著嬴五直破而去。
竟是任由三娘的蛇鞭卷到身上,也不能讓嬴五日子好過!
嬴五笑瞇瞇的神情消失了,手中忽地多了壹枚金燦燦的銅錢。
下壹刻金光大盛,漫天金錢呼嘯而出,破入罡氣之中,直抵戰矛尖端。
這是他的絕學,錢能通神、財可破氣,其實也是結合著空間之力使用的……要是趙長河在這看,多半又要喊壹聲“臥槽乾坤壹擲”了……
總之那效果可比乾坤壹擲不遑多讓,鐵木爾自命戰士,還真沒有見過這種莫名其妙的特殊性質,明明看著比自己弱的力量,卻毫無阻礙地破入自己那無堅不摧的罡氣裏,“鐺”地壹聲,錢眼恰好套在矛頭尖端。瞬間有壹種奇特的力量箍住了戰矛,所有的罡氣被憋在壹個束縛空間裏面,竟然突不出去!
但金錢穿透了罡氣卻沒有完全抵消掉罡氣,罡氣依然沖在嬴五身上,他揮手隔了壹下,整個人被沖得鮮血淋漓,向後跌退。
戰矛被這麽壹限制,三娘的蛇鞭已經重重疊疊地困住了鐵木爾,壹副要生擒活捉的模樣。
實則壹旦真被纏實了,幾條命也沒了。
鐵木爾罡氣爆發,震開蛇鞭,玄武重拳再度到了面門,鐵木爾也同樣回以壹拳,與三娘對沖再壹起。
就在此時,另有數道矛影忽然上沖,也刺向了三娘的側肋。正是王庭最強的幾位壓箱底的強者,見大汗在空中苦戰,前來支援。
“轟!”兩拳對沖,三娘嘴角溢出鮮血。鐵木爾卻明顯更慘,他本來就受傷了,更想不到的是單論拳勁之烈,這看似只會纏人磨人各種守禦的女人竟然比自己還剛猛!玄武之拳,剛猛第二!能量狂暴對沖,雙方各自拋跌,數道長矛同時戳在了三娘身上,隱隱龜甲之影從身周泛起,竟沒有壹矛能傷到她半點汗毛。
玄武之防,天下無雙。
然則鐵木爾那邊明明什麽都沒有,噴血飛跌之中心頭警兆卻是大起,連汗毛都悚然立了起來。
長生天秘境中盤坐的嶽紅翎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劍芒乍現。
那是她預埋在王庭附近的劍氣,本來以為沒有任何作用,卻意外地在這裏看見了如此激烈的戰局。
落日西斜,劍芒暴起。
壹道淒厲無比的劍光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直貫鐵木爾後心!
鐵木爾完全莫名其妙,妳他媽就算是雪梟的埋伏也有跡可循吧,這是什麽玩意兒?就像天邊的落日陽光,正好灑在了這裏,如此自然,無痕無跡,卻含著致命的殺機。
他剛剛被三娘震飛噴血,哪裏有能力防禦這樣莫名的突襲!劍氣直接貫穿後心,直入心臟,從前胸透了出來,飛散不見。
鐵木爾發出壹聲痛苦的嘶吼,踉蹌著轉了個方向,繞開混亂的王庭,往東北遁逃,壹路血灑長空。
三娘揮鞭把偷襲的王庭強者抽了個稀巴爛,自己也嘔出壹口血來,鐵木爾確實無愧於天下第壹,她的傷也很重。
轉頭去看嬴五,嬴五渾身浴血,索性攤開手腳躺在草原上擺爛,見三娘看過來,咧嘴壹笑:“沒力氣了,不過沒事,伱男人既然控了狼居胥山,氣脈流轉盡在眼底,他會安排,信他就行。”
三娘辛苦地壹屁股坐在遠處:“這次謝了……”
嬴五微微壹笑:“妳我自家兄弟,說這個就沒意思了……此事之後,我有事讓趙長河幫忙,他會不會幫?”
三娘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妳不安好心。”
“這是怎麽說話的,我對他壹直是投資,投資自當是要有回報的……”
…………
趙長河站在祭臺上,看著上空風雲變幻。
能在其中隱隱察覺到另壹片蒼穹,那是所謂的“長生天”,其實就是天界的壹部分。
以及通過這片天穹所關聯到的“道”——世界壹體、天道完整的趨勢。
趙長河本以為自己會感受到瞎子的存在,但沒有。
當她主體不在身邊時,她就不在……並不是悠悠天道,無所不在。她離這壹步還有差距……她確實不是天道。
這也是趙長河第壹次在看不見瞎子的時候明確知道她到底在不在……捕捉到了她的有與無。
瞎子不在身邊,但她存在,在函谷。而所謂天道似乎並不存在……那是分崩離析的、構不成壹個具象。但隨著這場封狼居胥,那種四分五裂的感受開始漸漸彌合,有了壹種趨於完整的引子。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壹種關內關外的氣脈正在匯聚壹體的感受,看不見摸不著,趨勢終究只是壹種趨勢,還需要去引導和把握……但反饋十分明顯。
他甚至能感受到,如果自己要取代長生天神、成為草原的信仰,應該怎麽做……路徑非常明確。
當然並沒有必要去這麽做,如果要做的話,那也不是長生天,應該是讓草原共信夜帝才對。
回過神來,轉頭看看漫山遍野拜倒的草原精銳,趙長河長長籲了口氣。
他看得見鐵木爾被紅翎預埋的劍氣千裏刺傷,這真特麽天命之女,差壹點點就可以叫千裏之外取敵酋首級了……現在也勉強能算,鐵木爾的氣在這壹刻完完全全被趙長河觀測捕捉,只要仍在漠北,就逃不過他的追索。
還可以看見,金狼軍在巴圖和武維揚的追逐之下死傷狼藉,皇甫永先大部隊推進,前鋒已經可以看見王庭。
馳騁草原三十多年的金帳汗國宣告滅亡,再也沒有懸念,剩下的是怎麽收尾的問題了。
不得不說這壹刻的感覺真是成就感爆炸,比什麽單打獨鬥的勝利都要振奮人心,那是壹個民族的征服,千秋功業,青史不朽。
無怪乎多少帝王致力於擴土開疆。
“情兒。”
“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他喊情兒已經如此習慣,皇甫情立於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越來越高大,讓人心動神馳。
真氣人,明明這壹仗的布置是自己安排得多,怎麽總感覺還是他做的核心?誰是三軍主帥啊……趙長河正在說:“剛才話是放出去了,這些神殿護衛軍我倒是感覺氣散了的樣子,但我很清晰地感受到外在很多部族並不服氣、乃至蠢蠢欲動,四方雲氣都是亂的。”
皇甫情失笑:“可以想象……長期以來,受限於交通等等各方面因素,中土即使擊敗了草原也無法統治,最多只能羈縻宣慰,比苗疆的形態更散。在他們心裏,我們終將要回去的,回去之後,他們就會有新的汗王。說不定我們擊敗了壹直壓在腦袋上的鐵木爾,對有些人來說是好事,比如禿鷲獵牙。”
趙長河低聲道:“所以可能要再辛苦妳壹陣子,率眾挑幾個不服的,殺雞儆猴……也比如禿鷲獵牙。”
皇甫情微微壹笑:“本來就有此意。其實他們沒明白壹件事……”
“嗯?”
“這次我們的戰爭,最關鍵的東西並非火炮,也不是妳我的戰爭謀劃,或者所謂氣脈之流……真正最關鍵的是運輸的變化,打破了他們的戰爭慣例,因此處處誤判。”
“嗯。”
“但這東西不僅僅反映於戰爭。”皇甫情道:“在儲物盒的支持之下,我們應該是可以辦到在這裏築城修路,把草原直接納入統治範疇。此前薛蒼海還在說要不要轉移人口去關內,我看關外人口現在就可以役使了用,不用挪來挪去了。也就是說,往常無法直接統治草原的慣例思維,也不壹樣了。”
趙長河點了點頭:“這些我不太內行,妳看著做就好。”
皇甫情舉槍抱拳,行了個很認真的軍禮:“此地周邊,讓薛蒼海替妳戍守。我率紹宗等輕騎西進,我需要去配合父親圍剿鐵木爾的殘部……如果按妳所言真要有什麽大部族會起幺蛾子,也只會是在那壹邊,這裏已經廢了。”
說完嘆了口氣,伸手整了整他染血的衣襟:“妳好好在這療傷,就不要太費神了……這壹戰最傷的是厲神通,第二傷的就是妳自己,再不好好療養,怕要傷到根基了。”
趙長河道:“妳也帶傷……”
皇甫情微微壹笑:“我那點震傷沒什麽的……妳要幫我療傷的話,那就……”
她轉頭四周看了壹眼,看見壹群呆楞楞的血神教徒,和漫山遍野的神殿護衛軍。鳳目裏有了些睥睨的驕傲,忽地伸手擁著趙長河的脖子:“吻我壹下。”
趙長河從善如流地擁著她的纖腰,冰冷的戰甲觸感在此刻給了更奇特的體驗,惡狠狠地吻了下去。
在狼居胥的山巔,落日西斜,風起雲動。
主帥沒戴頭盔,隨意紮的馬尾高揚著,與心愛的男人在這座被征服的山巔擁吻。風吹高了她的馬尾,也吹拂著她的火紅披風,冰冷的戰甲勾勒著美好的曲線,壹柄長槍立在身邊,槍頭紅纓如火飄拂。
雙方兵馬擡頭仰望,各自心中五味雜陳。
良久,皇甫情推開男人,拔出了長槍,轉頭下山:“妳們神殿,誰能說話?”
有老薩滿輕輕擡首:“大帥……”
“不用多言,若是願降,傷者療養,能動的隨我出征,本帥需要妳們薩滿隨行宣慰勸告。”
“……是。”
“血神教部留守聖山,看押俘虜,守護妳們的聖子……其余三軍,隨我西行!”
趙長河目送皇甫情率眾下山。薛蒼海的大嗓門在驅使神殿傷患,趕到山腰搭帳篷駐紮,山巔之上再度變得冷清,嶽紅翎此時才慢慢從秘境裏走了出來,站在身邊歪頭看他。
趙長河道:“千裏之外取敵酋首級的感覺如何?”
“沒成功呢。”嶽紅翎有些遺憾。
“差不多了……”趙長河失笑:“妳還說預埋劍氣沒用上,我就覺得妳簡直是上蒼氣運之所鐘。”
“這說的難道不是妳?”
“我啊?我的氣運集中體現於,得到了妳。”
嶽紅翎啞然失笑。
趙長河道:“剛才怎麽躲裏面不出來?”
“朱雀姐姐是主帥,我就不出來和她搶戲了。”嶽紅翎促狹地笑笑:“現在多好,妳我並肩。”
趙長河壹時沒說什麽,兩人並肩站在山巔看向遠方的雲海。
黃昏的雲海,橙紅蒼茫,很是壯觀。落日的余暉從雲層中透出來,灑在他們身上,映得有些朦朧的光暈。遠處有河,落日晚霞映照其中,壹片粼粼,孤鶩掠過,轉瞬渺然。
山下的薛蒼海舉頭望去,迎光只能看見兩個黑影,舉目燦然,景色很好看。
兩個人影越靠越近,嶽紅翎輕輕靠在趙長河的肩頭,低聲道:“這晚霞,就是我出嫁的霞帔。”
趙長河轉頭看她。
嶽紅翎沒有擡頭,臉上難得地有了點紅暈:“妳之前說了的……妳不找我師父提親,就該在這狼居胥山巔向天地提親。妳我仗劍攜手、策馬黃沙的緣法,就在這壹刻結成了畫帶。這落霞孤鶩映照長河的盛景,便是妳我的花燭。敵酋之血,便是妳我的合巹酒。”
趙長河轉身挑起她的下巴,低聲問:“那……妳要叫我什麽?”
他日江湖相遇,妳要叫我什麽?嶽紅翎擡頭看了他好久好久,眼裏波光粼粼:“夫君。”
在這次襄陽重逢之後,嶽紅翎壹直沒有再提離開獨闖天涯的事情,始終跟在趙長河身邊。但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光芒似乎就開始漸漸消退,從天際那壹抹最燦爛的霞光,收入雲層之中,溶於長空之內,默默地註視著世間的變化,揮出的都是輔助的劍,成為陣法之中的壹環。
世上很多人、包括趙長河與嶽紅翎自己在內,都會在想,這是否並不適合她,是不是早晚有壹天,她還會自己出於天涯。
然而並沒有。
她終究是她,便是只做陣法的壹環,依然能發揮出最不壹樣的作用,身雖有限,而此劍無涯。
區別只是,當時劍光璀璨,卻禹禹獨行在大漠風沙,此刻劍光斂於鞘中,卻心境寧和,如此安詳。
那是遊子有了家。
“總是要有個家的。”她很是大方地拉著趙長河的手,轉身向秘境走去:“雖然我早被妳吃幹抹凈了……但我仍然覺得,這才是妳我的洞房。”
趙長河也道:“我也覺得,雖然好像什麽都做過,可直到現在,我才得到了妳。”
嶽紅翎輕笑:“是夫君應得的。”
長生天神的聚靈陣法,雖然被挑走了壹枚血煞寶石,那只是磨礪氣血與殺機之用,整體的聚靈效果還在,略作修繕就能用。
四處寶光璀璨,構建成了壹個雲蒸霧繞的獨立空間。
嶽紅翎拉著趙長河的手款款入內,周邊雲霞遮蔽,猶如紗簾。
太陽徹底落山,山巔壹片寂然。
她第壹次主動地解開趙長河的衣裳,輕輕撫摸著雷霆烙印在上面的傷痕,低聲道:“我助夫君療傷。”
推薦壹本老作者新書,《長生從深紅道種開始》,長生修煉流,對這個題材感興趣的可以看看
新年寫給書友的壹封信
這是起點的賀年活動單章,我被安排在2月6日,據說可以通過這個單章抽獎的,大家試試。
也挺好,按我老家的習慣今天正好是小年,提前給大家拜年了……
既是拜年,也趁此過年之際,壹並作為壹封感謝信。
因為這本書實在有太多需要感謝的了。
首先它是我第壹本超過了三萬訂的書,並且壹超就超了好幾條線,直破七萬。
雖然七萬之後沒再漲,但也沒掉,這已足夠,沒誰能漲個沒完的。這已經是創造了我寫作這麽多年的歷史,把之前所有書加起來都沒有這個訂閱數,這在開書之前是絕對沒有想過的——當時在群裏和蘇木他們說,有三萬就謝天謝地了。
嗯,順便列壹下以往的記錄:兩本韓娛就不提了,只是添頭,春秋也不提了,某站看不見訂閱。
問道完本時均訂不足1.5W,在寫女主那會兒漲到了2W,目前完本三年半漲到了2.2W。
星球完本時均訂不到1.1W,完本兩年半漲到了1.3W,這本確實有不少問題,不太給力,白瞎了兩年半這麽標準的坤年。
女主完本時均訂2.2W,完本壹年半漲到了2.7W多,目測再過半年多應該會破3W。這是亂世書之前最好的壹本,也是奠定我上了大神約的壹本。
這幾本都是在防盜之前,全起點成績普遍沒現在膨脹,這些數字已經算很不錯。亂世書開始有防盜,預計會好點,但也從沒有想過能達到把它們三本加起來拉壹起A了的程度,並且達到了以往從來沒有過的名次與榮譽。
這是我第壹本榮耀四星;
第壹本出圈5;
第壹本月票賽季前十;第壹本月票年賽前十;第壹本盟主數量高達271個,比以往最多的都快翻倍了;
第壹本擁有黃金盟,還有兩個,特別鳴謝大富哥和無夜。甚至這還是我第壹本男主角擁有了卡牌的書……以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女主。
現在我要做的是把它變成第壹本超過300W字的書,終結短小雞的名號。
能劃下這麽多的裏程碑,與大家的支持是分不開的。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只能說感謝大家的鼎力支持,也感謝大家對我的包容,包括對我暴脾氣的包容、對書中不足的包容、對後期漸漸增加的請假的包容。
事實上,肆虐韓娛是2014年7月在貼吧發著玩、並在9月發布起點,也就是說從肆虐開始算的話,今年2024,恰好是姬叉寫作的十周年。
不過有點可惜,按目前進度看,預計完本的時間大概率撐不到9月,不知道能不能撐到7月,如果可以,那將是壹個完美的十周年慶;如果撐不到,那現在趁過年,基本也可以提前過個周年慶了。
不經意地竟已是壹晃十年,真有點恍然如夢的感覺。
也確實,最盛年的時期已經過去,現在總時不時感覺力不從心,無論身體還是精神。原來驀然回首,已經十年了……
感謝大家陪我走過這十年風風雨雨,除了親人發小之外,妳們已經是陪伴我時間最長的朋友了。時不時看著熟悉的ID,群裏的朋友跳動的頭像,很多時候都讓我感覺與親人無異。有人換了頭像,我賴死賴活也希望他換回來,因為看了太多年。
也只有親人朋友,才會這麽包容我、支持我、鼓勵我,對我的成績比我自己都要在意、對我有時犯下的蠢恨鐵不成鋼,罵我是個傻逼。
謝謝妳們,無論是在這十年裏哪壹站上車的兄弟、無論是否已經到站下車了的兄弟,感謝這壹路有妳們、有過伱們。
值此新春佳節,祝全體讀者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