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刺殺

　　夜火靡靡，甲士往來。
　　方城之中，燕軍大營。
　　剛剛結束了壹場戰事，燕軍正在休整。這場戰事並不困難，趙軍在壹開始就沒有想要堅守，只是盡量在拖時間。
　　方城在燕國腹地，戰事壹開，趙軍已經全部南撤，退往了武遂。
　　主帳之中，劇辛瞇著眼睛，剛剛商議完軍情的他，正在小憩。
　　“誰？”
　　壹陣風動，這位年老的將帥猶如豹子壹般，整個身軀都崩了起來。
　　壹個黑衣人從外走進了營帳之中，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
　　劇辛此刻唯壹還沒有任何動作的理由，是因為這個人身上並沒有殺氣！
　　黑衣人緩緩脫下披風，露出了真容。
　　“太子？”
　　劇辛知道太子丹不俗，背後有著壹股強大的江湖勢力。只是他沒有想到，太子丹的勢力已經強大到能夠滲透進軍中。
　　甚至，他能夠穿過層層防衛，闖入中軍營帳，而沒有壹個侍衛做出警告。
　　“太子，妳可知道若是王上察知妳此時不在薊城，會如何感想？”
　　“丹來此，只想要問壹句，老將軍真的有把握攻趙麽？”
　　劇辛沈默了，久之，只說了壹聲。
　　“兵事兇險，哪有什麽必勝的把握。”
　　太子丹似乎看出了劇辛的無奈，搖了搖頭。
　　從戰術上看，這次燕軍把握的機會不錯。可從戰略上看，卻未必。
　　“燕趙互攻，得利的只會是秦。”
　　“太子，若六國真的能夠聯合起來，又怎麽會容得秦國做大到如此地步？別忘了，不久前，李牧的大軍才打下了這裏。天下之勢，在於秦國未來的新君。我等不知其賢愚，唯壹能做的就是吞並趙土，盡快擴充實力。”
　　秦王政麽？
　　燕丹想起了那個曾經與自己壹同為質於趙的男子，心中不覺得生出了壹股警惕之意。
　　罷了！
　　“如此，我願意暗中幫助老將軍，建功立業。我的探子發來了情報，壹支趙騎已經北上，到了武遂。”
　　“這麽快？”
　　劇辛面色壹變，快步走到地圖前。
　　“邯鄲離武遂數百裏，趙騎如此迅速，是哪壹支部隊？”
　　“昔日廉頗麾下精騎。”
　　“廉雲飛騎！”
　　劇辛棄趙奔燕，可謂見證了燕國的盛衰。當初，燕王趁著長平之戰後趙國虛弱之際，傾舉國之力攻趙，被廉頗打得打敗，劇辛便親眼見識到了這支部隊的厲害。
　　“領軍者何人？”
　　“壹個無名之輩，聽說是龐煖帶來。”
　　“此人如何？”
　　“據我在趙國的探子搜來的情報，此人年紀不過十壹、二歲，卻相貌猥瑣，為人貪婪、粗鄙。憑借龐煖之勢，作威作福。”
　　“這倒是有些奇怪！”
　　劇辛心中奇怪，難道龐煖真的老糊塗了，派這麽壹個人前來？
　　燕丹看出了劇辛的猶豫，問道。
　　“老將軍與龐煖是舊時相識，對其印象如何？”
　　“那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世事變易，他隱居楚國多年，如今驟然出士，所圖怕是頗大。”
　　“老將軍有何對策？”
　　“欲取靈壽，便要取道武遂、中人，然後壹城城打過去。這樣壹來，便有著很大的風險。”
　　劇辛在地圖前良久，緩緩說了出來。
　　“戰事拖長，李牧大軍主力從北方南下，倒時候與龐煖兩面夾擊，我軍腹背受敵。所以我想要派壹支偏軍佯攻武遂，大軍主力取道河間地，奇襲靈壽。可這樣壹來，也有隱憂。”
　　“河間地情勢復雜，廣布趙國耳目，我們的行動必須要秦國配合，才能成功。”
　　河間地中有壹塊是秦國的飛地，有著數座燕王喜送給秦相呂不韋的城池。燕軍要從那裏過，瞞不了秦國。
　　而且壹應糧草器械，也需要找囤積的地方，更需要秦國幫忙。
　　“太子熟通軍事，末將佩服。此時燕秦聯盟，我想秦國會同意。可麻煩的是要去除趙國的耳目。”
　　“那是秦國的地方，他們自然有辦法。”
　　太子丹目色壹凝，似乎很清楚秦國在那裏中的力量。
　　劇辛點了點頭，燕國的太子才能突出，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招惹了燕王隱隱的忌憚。
　　“可還有壹點，天下精騎在秦、趙。若是武遂城中的那支趙騎在我軍攻取靈壽時南下騷擾我軍糧道，也是相當的麻煩。”
　　“我明白了！”燕丹點了點頭，拱手而道，“老將軍放心，我會去除老將軍的後顧之憂。”
　　“太子想要……”
　　話剛剛開了個頭，劇辛便沒有說下去，只是也拱手回應。
　　“那就有勞太子殿下了！”
　　燕丹重新披上了披風，轉身離開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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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城外。
　　夜色高懸，風聲作響。
　　乾殺站在高山之上，表情凝重。
　　隨著殷殷的劍吟傳來，乾殺跪在了地上。
　　“參見掩日大人！”
　　“起來吧！”
　　“屬下失職，至今還沒能找到刺殺龐煖的良機。”
　　“這個任務終止了。”
　　“什麽？”
　　乾殺想不出來，此刻還有什麽比刺殺這位趙國上將軍要重要？
　　“我們以前太小看他了，誰也不曾想到這個老家夥這麽厲害，不過短短時間便能取得趙王信任，當上了趙國上將軍。上頭發來了命令，讓羅網去河間之地。”
　　掩日在羅網之中地位相當之高，能夠命令他的，乾殺能想到的也只有鹹陽的那幾位了。
　　“此刻去河間地有什麽任務？”
　　河間地情勢復雜，可值得羅網下手的目標，卻沒有幾個。
　　“去掃清壹些蟲子。”
　　掩日語氣之中帶著些戲虐，可在其手下很長時間的乾殺卻能夠感知，這位大人發怒了。
　　顯然，那些蟲子不值得羅網下手，可羅網卻不得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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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遂城。
　　這座城池本是燕國重鎮，是燕國南長城之外重要的支點，和方城邑壹樣，就在不久之前被趙將李牧攻克。
　　方城不可守，武遂卻不壹樣。
　　隨著方城邑的趙軍後退，壹萬燕軍前鋒傾壓而上，穿過了長城，度過了易水，在武遂城外紮營。
　　雖然趙軍在加急修整，可城防還是肉眼可見的殘破。所有趙軍都在等著援軍和壹場大戰。
　　月夜無聲，趙爽手拿竹簡，正在桌案上讀書。
　　殺氣彌漫，絲絲的血腥味從外面傳來。
　　玄翦緩緩走了進來，臉上有些戲虐。
　　“真是看不出來，妳現在的身價倍長，居然能夠勞動這個等級的刺客團出手了。”
　　“如何了？”
　　“逃了壹個！”
　　“居然還有人能從妳手中逃掉麽？”
　　趙爽放下了手中的竹簡，擡起了頭。
　　“逃了最強的壹個，不過他沒碰到我這裏，只是栽在了妳手下的廉雲飛騎上。”
　　玄翦壹笑，從另壹個角度去看這幅場景，別有壹番滋味。
　　“他們應該是燕國人。看這些刺客出手，有著墨家的底子，卻又雜了壹些燕軍的刀法和其他的刺殺手段，所學頗雜，似乎不是正統墨門的遊俠。”
　　“燕國人？墨家？”
　　趙爽壹笑，明白了是誰弄了這麽壹出。
　　“有趣！”
　　“哪裏有趣了？”
　　“如果燕軍真的要攻取武遂，為什麽要派人刺殺我，而不是城中主將？畢竟，騎軍在守城戰中是起不了作用的。”
　　“妳的意思是？”
　　“燕軍在虛張聲勢。”
　　玄翦深思，卻見趙爽目光泛著幽色的光芒。
　　“來而不往非禮也，妳去幫我做壹件事情。”
　　“何事？”
　　“取武遂城外，燕將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