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青鸞亂

　　蜀山。
　　日出東照，扶桑神木上，三足金烏站立，壹雙神目，盯著樹下的場景。
　　須發皆白，蜀山的大長老已經十分蒼老。在他的面前，兩撥人涇渭分明。
　　蜀山的大長老年紀已經相當大了，不久之後便要將蜀山的掌門之位正式傳遞下去。
　　壹眾蜀山弟子之中，最有希望的便是這兩撥人的各自的首領。
　　虞青和重冥。
　　相比於溫厚老實的虞青，站在他身旁的重冥相當高大，渾身上下紫色紋路壹脈相連，蔓延到了臉上，看起來猶如畫像上的鬼神壹般，很是威武。
　　“大長老，不能這樣下去了。這些年來，蜀山已經不像是以前的蜀山。神聖高貴的虞淵護衛，都快成為那個秦人的屬下了。”
　　重冥與他身後的人，代表了蜀山中的強硬派。他們不滿虞青對外溫和的路線，與那個秦人封君密切往來，私相授受。
　　甚至，蜀山已經漸漸成為了那個漢陽君的附庸。
　　虞青在旁，說道。
　　“這些年來，不只是蜀山，就連周圍部落的人，生活也漸漸安定。每年從漢陽君的封地之中，都有大量的糧食運來。這些難道不重要麽？”
　　重冥冷笑了壹聲，威勢不減，便是扶桑神木也微微顫抖著。
　　“重要？我們便如牛羊圈之中的牲畜壹般，被那個秦人豢養著。安定的生活讓周圍的部落都變得墮落，失去了應有的意誌。試問，倘若有壹天，那個秦人不再想要豢養我們的子民？憑借他們現在的樣子，是帝國鐵騎的對手麽？”
　　“帝國已經壹統天下，與帝國作對，最後只會生靈塗炭。”
　　虞青壹言，話還沒有說完，便遭到了重冥的呵斥。
　　“住口，妳還算是蜀山的弟子麽？”
　　“秦人壹統天下又能如何？昔日司馬錯的鋒芒何等銳利，可在這大山之中，還是我們蜀山說了算。”
　　虞青擡頭看著遠遠高於自己的重冥，皺著眉頭。
　　“重冥，妳太偏激了。漢陽君無意與我們為難，妳為何非要掀起戰事，才肯罷休。”
　　“帝國想要我們歸附，還想要從我們這裏掠走我族世代相守的至寶，這便是妳說的無意為難？”
　　“那些藥草雖然珍貴，可又能如何？貢品也好，貨物也罷，不過都是壹回事。”
　　“這不是壹回事，這代表了我們的尊嚴。蜀山，是不會向帝國臣服的。”
　　“帝國中的勢力對我們蜀山虎視眈眈。他們就等著我們拒絕，好趁機找到借口。到時候，便是漢陽君也幫不了我們。”
　　“那個漢陽君本就不可靠，他用糧食從我們這裏換走了精美的蜀錦，轉手便以數十倍的價錢賣了出去。更何況，就算沒有他的幫助，我們蜀山也能獨自面對帝國。”
　　“不要吵了。”
　　眼看雙方火氣越來越大，大長老出聲了。
　　“藥草之事，容後再議吧！”
　　大長老說完，拄著拐杖，壹步壹步走了下去。
　　扶桑神木前，壹眾蜀山的人漸漸走光，只剩下了壹男壹女。
　　重冥身高九尺，站在扶桑神木前，看著眼前的女子。
　　虞青的妻子青鸞。
　　“這便是妳嫁的男人，如此懦弱與無能！”
　　青鸞身材高挑，淡青色的長裙曳地，與重冥站在壹起，氣勢也絲毫不弱。
　　“重冥，妳真的要壹意孤行麽？”
　　重冥聽了青鸞的話，目光之中有些變化。
　　“妳變了。當初我們……”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
　　青鸞堅定的話語讓高傲的重冥語氣軟了幾分。
　　“我本以為妳留下來是想要支持我！妳怎麽會變得這麽多？是因為那個廢物，還是妳身為母親舍不得子女？”
　　青鸞面色冷漠，便像是看著壹個陌生人壹般，可話語之中，終究還是有著幾分提醒的意味。
　　“妳對妳的敵人根本就不了解。蜀山如果激怒了帝國，光憑蜀山的力量，根本無法抵抗。”
　　說完，青鸞便轉過了身，正準備離開，卻在後面聽到了重冥有些冰冷的聲音。
　　“讓妳起這等變化的既不是虞青，也不是子期與石蘭，而是另有其人。”
　　青鸞壹頓，卻聽得他繼續說著。
　　“那個秦人！是他，讓妳變成了壹個女人，而不是那個曾經與我相互爭鋒，意氣風發的青鸞。”
　　“妳在胡說什麽？”
　　“我不會看錯。曾經，我們相戀，共同修煉蜀山的功法。妳那時渾身帶著刺，就算與我相戀，可也始終不願意低我壹頭。我也始終無法征服妳的心，讓妳成為壹個女人。最後，妳離開了我，嫁給了虞青那個廢物。可那個曾經渾身是刺，桀驁不馴的青鸞，如今她的心已經被人征服了。”
　　重冥說完，目光漸漸深沈。
　　“是那個秦人！”
　　青鸞微微轉頭，譏諷壹聲。
　　“妳真的是瘋了。”
　　看著青鸞遠去的身影，重冥握緊了雙手，話語之中帶帶著壹絲不忿。
　　“趙爽！”
　　……
　　“重冥？”
　　屋宇清幽，風吹竹影。
　　麗姬替趙爽倒了壹杯茶，有些疑惑地問道。
　　“公輸家、陰陽家、羅網三路進入巴蜀，瞄著蜀山，便是為了對付我。”
　　“要不要墨家出手？”
　　“這種事情墨家不便出手。更何況，對方或許正等著墨家出手，好坐實我與蜀山之間的關系。”
　　“那怎麽辦？”
　　麗姬問著，卻聽趙爽抱怨著。
　　“公輸家在外刺探，想要挑起周圍部落的反意，攪渾這潭水；陰陽家則直接找到了蜀山的內應，想要查我與蜀山之間的秘密交易；羅網更是與蜀山中人裏應外合，心懷歹毒。”
　　“與羅網合作？那個重冥不知道羅網心懷歹意麽？”
　　“知道，可他不在乎。”趙爽端起了茶杯，“在他看來，只要搬走了我這塊大石頭，蜀山便會走向正確的道路。”
　　趙爽看著庭院之外，悠悠嘆了壹口氣。
　　“人心險惡啊！”
　　只是，趙爽這副故作深沈的樣子卻讓麗姬很是惱怒，不覺得掐了他壹把。
　　妳丫的對人家這麽機密的計劃都了如指掌，在這裝什麽深沈？
　　“陰陽家的事情妳能知道我不奇怪，羅網和公輸家的動靜妳是怎麽知道的？就算那兩個狐貍精給妳當內應，可羅網和公輸家具體的執行計劃也不會告訴陰陽家？”
　　“那自然是天下正義之士不忿他們所作所為，發出了正義之聲。”
　　趙爽說完，忽然感覺到壹陣寒意，卻聽得麗姬在旁，冷冷說著。
　　“那些大開正義之聲的，不會都是女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