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無情

　　易水之岸，燕軍大敗。李信率軍追逐數十裏，方罷！
　　在秦軍的追擊下，燕代兩軍被沖散。
　　秦軍最為主要的目標是燕丹，代王嘉北逃，並沒有吸引多少火力。
　　暗夜之中，燕丹靠在壹棵樹旁。到了現在，追隨在他身邊的近衛只剩下了數十人。
　　人馬皆倦。
　　“李信！”
　　易水岸邊那場大戰，讓燕丹心中滿是警惕。那員虎將的身影，至今依舊在燕丹心中揮之不去。
　　燕軍那壹層層的陣列，在他的沖擊下，脆弱不堪。
　　根據秦國那邊的情報，王翦、李信都是秦王所看重的大將。而與王翦不同，李信很年輕，若是讓他在秦軍中站穩，壹步壹步往上，怕是將來會成為六國的大患。
　　“何人？”
　　林中壹絲異動，燕丹的衛隊本在休息，立刻警戒了起來。
　　田光從林外而來，隨同的還有十幾名農家弟子，隨身還帶著幹糧與水。
　　“太子殿下！”
　　看到田光，燕丹松了壹口氣，放下了心。
　　燕丹與田光坐在壹起，農家之人給壹眾燕丹的近衛分發水食。
　　“太子殿下，先吃點吧！”
　　田光將壹塊粗餅遞了過來。
　　李信在後追逐了數十裏，這壹日壹夜間，燕丹滴水未盡。燕丹就著水，將這等粗糧咽下，此時覺得特別香。
　　“李信孤軍突入，必須立刻將這支兵馬拿下。否則，燕國必將大亂。”
　　燕丹說著，田光卻是沈默不語。燕丹註意到了田光的異常，咀嚼的速度放慢了。
　　“田光兄，怎麽了？”
　　田光見燕丹吃得差不多了，遂緩慢開口。
　　“就在李信追擊殿下之時，王翦率領大軍，以數百精卒為先，破開長城關口，大軍壹股而入，燕軍大敗。”
　　聽到這個消息，燕丹本就蒼白的臉色壹變，變得更加差了。
　　“咳……咳……”
　　“殿下，妳沒事吧！”
　　燕丹修為深厚，可畢竟被追逐了壹日壹夜，又是滴水未進。田光壹開始不說，便是怕燕丹承受不住，才讓他先進些食糧。
　　燕丹低頭咳嗽，手擡了起來，拒絕了田光伸出來攙扶的手。
　　燕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長城壹破，秦軍突入，燕國必將大亂。
　　“七萬秦軍急行軍，雖破長城，卻還有挽回的余地。”
　　在長城壹線的軍隊有十萬，大多以燕國下都武陽為核心。可這不是燕國全部的軍隊，薊城的王城軍、各地的郡縣兵，還有遼東襄平防禦胡人的邊軍，都建制完好。
　　更何況，秦軍雖破長城，可十萬燕軍並非全軍覆沒。只要指揮得當，在關中秦軍精銳到達之前，可將這七萬秦軍壹口吃掉，並修補好長城防線。
　　這不但是壹個大勝，更能提升士氣。
　　燕丹想要站起來，卻感覺到肩膀上壹雙溫暖的手。田光看向了他，搖了搖頭。
　　“田光兄，妳這是？”
　　“趙爽率領五千太原精甲士，穿過了河間地，如今離薊城已經不足百裏。”
　　“妳說什麽？”
　　燕丹胸中憋著壹口氣，仿佛要爆發出來壹般。
　　三路秦軍，此時便像是壹團亂麻壹般，攪擾在燕國的土地上，將燕軍打得大亂。燕丹能夠看到秦軍兵鋒下的虛弱，可燕王呢？
　　他會如何？
　　“太子殿下，得早些準備了。壹旦燕國被滅，該如何？”
　　田光看向了燕丹，目光深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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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宮中，燕王大怒。
　　燕國各地傳來了示警的情報，到處都是秦軍。
　　“長城已破。武陽、方城、涿縣，到處都是秦軍的身影。剛剛前方斥候來報，秦軍離薊城已經不足百裏。誰能告訴寡人，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幾日間，仿佛壹切都變了。燕國的土地上，到處都是秦軍。而就在不久之前，前方的來報，數千秦軍的兵馬將至。
　　燕王急匆匆將所有朝臣找來，更想要得出壹個方法，接下來該怎麽辦？
　　“王上，王城中還有三萬大軍。當整軍備武，以抗秦軍。”
　　太傅鞠武站了出來，聲音洪亮。
　　燕王看了壹眼鞠武，壹旁的燕臣已經走了出來。
　　“如今長城已破，秦軍不斷湧入燕地。易水之岸，秦將李信只憑數千騎，就將太子打得大敗。”
　　說著，這名燕臣有些急切。
　　“王上，求和吧！否則等到秦軍至，大禍不遠矣。”
　　“怎麽求和？太子令刺客當殿刺殺秦王，秦廷大怒，不把我等族滅，怕是不會甘休。王上，我們還是跑吧！”
　　此言壹出，燕王宮的大殿沸騰了壹般。
　　“跑到哪去？能跑到哪去？”
　　“對了……是遼東。遼東偏遠，又有險要足以扼守，可擋住秦軍。”
　　“能擋住壹時，擋不住壹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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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
　　鞠武大喝壹聲，此時這位老臣眸子中滿是怒火。
　　“燕國還沒亡呢！”
　　如今燕軍能戰者還有十數萬，而對方只有七萬，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這壹幹人，卻是畏秦如虎，早已經被嚇破了膽。
　　秦軍的前鋒離薊城還有百裏，王城中還有三萬大軍，可在壹眾人面前，仿佛他們已經是階下之囚壹般。
　　鞠武看向了燕王，想要從他口中得到足以支撐自己信心的話語。然而，所得到的只是壹聲極其冷漠的聲音。
　　“燕丹在哪？”
　　這壹聲落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燕王的意思。刺秦之舉，燕丹為禍首，把他捏在手裏，之後才能進退。
　　“太子殿下兵敗之後，集結了萬余大軍，正在向薊都靠攏。”
　　燕王的雙手不覺握緊，心中生出了警惕。
　　“太子為國分憂，寡人之心甚慰。其余人都退下去吧！”
　　眾臣退去，燕王忽然叫住了鞠武。
　　自從剛才燕王問燕丹在哪時，鞠武渾身激情消退，壹瞬間仿佛老了許多。
　　“王上喚臣，有何事？”
　　空蕩蕩的殿宇中，燕王看向了鞠武，問了壹聲。
　　“太傅可是怨寡人無情？”
　　“臣不敢！”
　　燕王壹笑。他是個自私的人，心中想的都是自己的權位。可如今，燕王輕聲問了壹個問題。
　　“太傅要讓寡人整軍備戰，可寡人要問壹聲，燕軍擋得住趙爽麽？”
　　鞠武擡頭看向了燕王，眼眸之中閃爍著光芒。
　　“昔年鹹陽之外，數萬秦軍都擋不住他。如今換了燕國，就能擋住了麽？輸了就得認，否則別人遲早會讓妳輸得更慘。”
　　燕王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
　　“寡人當了數十年的王，如今怕是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