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分別

　　羅網。
　　趙高自宮殿之中歸來，斷水便迎了上來。
　　“首領，怎麽樣了？”
　　趙高沈默不語，揮了揮手，其余的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室之中，只剩下了斷水壹人。
　　趙高的表情陰郁許久，此時屋中無人，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壹絲笑意。
　　“熊啟終於動手了！”
　　雖然事前已經得到了零碎的消息，可趙高並不知道昌平君要做什麽？如今昌平君這大手筆忽然爆出來，對於羅網而言，並不是壹個壞消息。
　　“首領的意思是，楚系要叛亂了麽？”
　　趙高點了點頭。
　　“雖然在我看來，這很愚蠢，但是昌平君還是給了羅網壹個大禮。”
　　趙高並不質疑昌平君在戰術上的精準與狠辣，而是戰略上的取舍。對於羅網而言，有著楚系輔佐的長公子，乃是最大的敵人。
　　而現在，這個阻礙自己就把自己搬走了，而且搬得是那麽幹凈利落，實在讓趙高感到意外之喜。
　　“羅網是秦國的劍，我希望羅網是秦國唯壹的劍。可現在，秦王手中的劍太多了。羅網遲早都要壹個個拔掉，其中壹個威脅自己就跳了出去。”
　　趙高說到這裏，斷水拱手壹禮。
　　“昌平君的這個禮，果然很大。”
　　“傳命，讓羅網的人，將關中所有與昌平君有關聯的江湖勢力都清壹遍，尤其是北地、隴西兩地，要格外關註。”
　　自從嫪毐叛亂之後，羅網的勢力在關中被清洗了壹遍。隴西、北地兩地的江湖勢力、戎翟部落，與羅網有聯系的都被趙爽與昌平君兩人所清除。多年來，這兩地乃是世族的後花園。大部分的江湖勢力和戎翟部落都與趙爽關聯甚深。
　　少部分的，也都與昌平君有關系。多年來，羅網壹直想要滲透進去，不過都是收效甚微。
　　而現在，則是最好的機會。
　　“屬下這就讓人去辦！”
　　昌平君留下的是最大的權力真空。
　　只是，趙高還沒有高興多久，甚至，斷水還沒有邁出大屋。趙高只見，斷水拿了正要送情報的羅網刺客手中的竹簡，身子便是壹頓，很快轉身。
　　“怎麽了？”
　　趙高有些疑惑，斷水將竹簡承了上來。趙高壹見，本是喜悅的面容重新變得陰郁。
　　“趙爽！”
　　這竹簡上的情報記載，北地本屬於昌平君的最強的壹個江湖勢力百器宗，在壹夜之間，全部變換旗幟，改投到了趙爽麾下。
　　可這才多久？
　　壹瞬間，趙高便感受到了壹股危機感。昌平君留下的權力真空，不只是羅網想要搶奪，他們的身後，還有著壹個更大的饕餮。
　　“快，快動手！”
　　……
　　秦王宮。
　　月夜幽深，後宮之中，此時淒涼壹片。
　　大隊的中郎將羋夫人的宮殿圍住，本屬於這座宮殿的內侍與宮女都被羈押。
　　殿門緩緩打開，秦王走了進去。
　　看著殿宇之中，壹個女人抱著壹個孩子，臉上流露的是壹種陌生與冷漠。
　　“將扶蘇帶出去！”
　　秦王壹聲令下，內侍不敢違背，上前去。羋夫人沒有阻止，甚至聽到秦王話時，她明顯松了壹口氣。
　　大門緩緩關閉，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即使沒有秦王的吩咐，也不敢有人再留下去。
　　這畢竟事關王室。而且，是壹樁天大的醜聞。
　　便在扶蘇的哭喊聲遠去，殿宇重新恢復寧靜。
　　“這場叛亂是妳策劃的？”
　　“關中的是，關中之外的就不是了。”
　　羋夫人此刻顯得很平靜，甚至帶著絲絲的快意與瘋狂。
　　“王上，妳永遠是這樣高高在上，什麽事情仿佛都在掌控之中。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有壹天會被自己最為親近的人背叛吧！”
　　秦王看著眼前的女子，依舊是如此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壹場遍及秦國大多數地方的叛亂而有所動搖。
　　“妳的敵人是不會背叛妳的，只有站在妳身旁和後面的人才會背叛妳。寡人早已經經歷過多次背叛，而妳只是其中的壹個。”
　　“寡人的親弟弟，寡人的母親……也許，妳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壹個。”
　　秦王壹句話，仿佛將羋夫人所有的怒火和不甘都勾了出來。
　　“趙政！”
　　壹聲大喝，羋夫人看著秦王，眼神之中帶著復雜的情緒。可秦王，卻沒有被其情緒所牽動。
　　“寡人之所以來此，只是想要知道，妳為何要背叛寡人。”
　　“因為我是楚人，因為高高在上的秦王要滅楚，因為天子不肯給我楚國壹條活路。這些理由夠麽？”
　　“這些背叛者之中，妳是最為愚蠢的壹個。可寡人卻對妳恨不起來。也許，正是因為妳是他們之中唯壹壹個不是為了權勢而背叛的。”
　　羋夫人壹笑，笑容有些淒楚。對於秦王的話語，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將所有的困惑轉為更加強硬的態度。
　　“對於天子而言，我們這些地上的螻蟻當然都是可笑的。可王上不要忘了，成千上萬的螞蟻若是聚成壹團，便是猛獸也要畏懼。”
　　眼前的女子張牙舞爪，帶著壹股很強的侵略性，甚至語帶威脅。
　　只是秦王，卻已經失去了繼續與她談論的興致，轉身離開，留下了壹句話。
　　“寡人要滅楚，便是為了讓這天下，今後不再有秦人、楚人之分。”
　　壹語落下，大門緩緩打開。看著秦王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羋夫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下來。
　　壹時間，殿宇之中響徹著隱隱的哭泣聲。
　　……
　　鹹陽城外，驛道之旁。
　　白露牽著壹匹從大宛傳來的汗血馬，正在路邊等候。
　　趙爽離開王宮之後，立刻就趕到了這裏。只是，臨出發前，蓋聶卻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蓋聶手中帶著從殘虹重鑄而成的淵虹劍，問了壹聲。
　　“小爽，妳早就知道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
　　趙爽壹言，蓋聶卻並不打算在繼續追問下去。因為他清楚，就算他問，趙爽也不會回答。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
　　“潁川郡那邊，阿莊在那裏搗亂。”
　　“我明白了！”
　　蓋聶點了點頭，沒有多話，轉身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