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公道自在人心

　　“何洛會，妳說什麽？”
　　多爾博都懷疑自己聽錯了，瞪著眼珠子看著何洛會。
　　“大王，您失信違約了！”何洛會放沈了語調。
　　“那又怎麽樣？”多爾博又問。
　　“大王，根據《宗藩條約》規定，您的王位會被天朝廢黜啊！”
　　多爾博的臉色煞白！
　　並不是因為他害怕《宗藩條約》，而是回答他問題的人不是何洛會，而是博爾輝！
　　四個輔政大臣中的兩個好像已經投靠了東莪格格……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就因為東莪格格是多爾袞的女兒？
　　“廢黜個屁！”巴度克吼起來了，“我們滿洲的王爺，哪裏輪得到朱明的皇帝來廢？”
　　“巴都統，話可不能這麽說啊！”老爺子吳拜連連搖頭，“公道自在人心！這《宗藩條約》上有我國大王的簽字和印信……而且還用教令告知全國，現在怎麽能說撕毀就撕毀？壹國大王，怎麽能這樣不守信用？”
　　“妳妳妳……”多爾博都說不出話來了，剛才他向何洛會他們幾個征求意見的時候，他們的腦袋可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現在怎麽回事？壹轉眼的功夫就指責自己失信了？
　　“老東西，妳胡說什麽？”巴度克吼了壹聲，揮舞腰刀就要去砍吳拜。可是那老吳拜是什麽人啊？那是跟著努爾哈赤刀山火海闖過來的，現在年紀雖老，但是武藝還在，當下就拿出來肉搏近戰的神器——燧發手槍！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給這支手槍裝了彈藥？反正就聽見“呯”的壹聲槍響，壯得跟大狗熊似的巴度克的右臂處就血水飛濺！
　　不過這家夥也真是驍勇，右手壹松，刀子落下，卻被左手接住，順手就是壹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吳拜的前胸，都砍出火星了！
　　不是吳拜練了金鐘罩鐵布衫，而是這老家夥穿了件鎖子甲！
　　巴度克壹刀沒有得手，就在沒機會砍第二刀。因為吳拜也不是孤身壹人過來的，他身邊的兩個親兵已經亮出刀子撲上去了，三兩下就把已經中了彈的巴度克打翻在地。
　　與此同時，吳拜的弟弟蘇拜已經壹手火槍，壹手腰刀，護在了東莪格格身前。
　　朝鮮國的四大輔政大臣，已經悉數倒戈到了東莪格格壹邊！
　　在場的朝鮮兩班和壹部分滿洲武士看見這場突發的變故，都被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就自己打起來了？
　　而且……何洛會、博爾輝、吳拜、蘇拜這四個輔政大臣怎麽都投到東莪格格壹邊了？難道真是因為公道？
　　這得多大的公道啊？24磅恐怕都不夠，至少得48磅，而且還是會開花的大公道！可是這個大公道擺在哪裏？沒看見啊！
　　“何洛會、博爾輝、吳拜、蘇拜……妳們四個老東西忘恩負義！”已經被人摁在地上的巴度克這個時候罵了起來，“先王待妳們不薄，妳們就這樣報答他嗎？現在先王屍骨還沒下葬，妳們……”
　　說到這裏，他的嘴已經叫人給塞上了。
　　何洛會這時開口了，“我們都是皇阿瑪的人！皇阿瑪不在了，我們就聽格格的，因為格格才是皇阿瑪唯壹的骨血，有什麽不對的？”
　　博爾輝也附和道：“而且多爾博也太過昏庸，居然想以朝鮮蕞爾小國去對抗天朝上國的百萬天兵，這是自取滅亡，還會拉上咱們陪葬，格格千裏而來，就是為了救我們的！”
　　“對，對！”吳拜連連點頭，“格格是為了救咱們而來的！”
　　蘇拜大聲喊道：“格格是咱們大家夥兒的恩人啊！大王失信失德，為國招災，如果不是格格千裏而來，我等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大堂裏面壹幫看熱鬧的滿洲武士和朝鮮兩班都已經明白了，原來格格是大好人，他們的大王是失信失德的昏君啊！
　　所謂公道自在人心！
　　壹幫滿洲武士和朝鮮兩班全都高聲呼喊：“我等願意追隨格格，效忠上國！”
　　“我我……”多爾博真是冤死了，他明明是看見何洛會、博爾輝、吳拜、蘇拜他們四個還有大堂內的其他滿洲武士都壹副要和大明拼命的樣子，才變成“失信大王”的，他要知道這壹屋子的都已經跪了，他才不會“失信”呢！
　　“來人！”
　　金東珠這個時候發話了，“先將多爾博拿下。”
　　“喳！”立即就有“正義人士”撲上去將呆若木雞的多爾博給擒拿了。
　　看到大局已定，東莪格格嘆息壹聲：“雖然公道在人心，但是大明還是國法的，他的王位不是咱們可以廢黜的，必須得經大理寺審判定罪，才能奏請天子將其廢黜。既然公道在咱們壹邊，那咱們就更要小心照看，不能讓他出了閃失。”
　　現在的大明是封建主義法治社會，要廢黜壹個藩國之君，當然有壹大堆的法律程序要走。所以多爾博被捉回應天府後，還不能舒舒服服的軟禁起來當個什麽侯什麽公，還得沒完沒了跑大理寺應付訴訟……當然了，審判肯定是公正的！
　　要不然羅大公把法務專家劉昊派來朝鮮幹什麽？就是來搜集證據的！肯定能搞得證人、證物、證詞壹應俱全，壹告壹個準！
　　東莪其實也精通大明律法，她念完中學後就自習了京學堂的法律課程，對於以《宗藩條約》為基礎的各種藩國事務法律特別熟悉。
　　所以她現在才微笑著安慰多爾博道：“多爾博，妳也要看開些，妳不過是失信背義之罪。就算定了案，也不過是廢黜王位。天子是仁君，我也會替妳說話，壹個郡王還是會封妳的。”
　　多爾博是不能殺掉的！因為無論劉昊搜集了多少證據，都不能改變東莪用政變推翻多爾博的事實。
　　而且最後得到朝鮮王位的又是朱慈烺的兒子……這事兒怎麽看都像是壹個陰謀啊！
　　如果再殺了多爾博，那可就太讓人心寒了！
　　大明天朝下面的藩國可壹大堆呢！
　　安撫完了多爾博，東莪又擡手壹指正嗷嗷叫著的巴度克，嘆了口氣：“也得救他壹命，派人去仁川港內的炮艦上找個隨船的郎中，給巴度克取出子彈，若是取不出來，就得鋸了右臂了！”
　　什麽？要鋸了手臂！
　　巴度克壹想到自己要落下個終身殘疾了，而且他的終身可能也沒剩下多少日子了，當下就眼皮壹翻，暈死過去了！
　　“格格，”何洛會這個時候又說，“漢陽城內還有壹個察尼，他手頭還有幾百多爾博的親兵，您看要不要調兵圍城？”
　　“劉主事，”東莪扭頭看著劉昊，“妳覺得如何？”
　　問我？劉昊壹楞，我哪兒知道這些……不對，我知道！
　　“不能圍城，”劉昊說，“得讓察尼逃跑！”
　　何洛會說：“察尼可不會壹口氣跑回安東，他多半會占住元山港，然後再向安東求救。”
　　“要的就是這個！”劉昊笑道，“安東的都統不奉聖旨率兵占據朝鮮藩國的州郡……這就是造反的鐵證！安東軍當了反賊，多爾博失信違約的罪名才落到實處！才能讓各藩國的使臣心服口服。”
　　大理寺審多爾博當然是公開審判，不能關起門來屈打成招，而且多爾博還能請狀師給自己辯護。
　　所以劉大狀現在壹定要把證據都做實了，到時候壹件件擺出來，多爾博無從抵賴，各藩國的使臣看著也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