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8章 這就是當漢奸的下場？

　　烏真超哈營的炮手張小旗，這個時候正留著眼淚在給範文程挖坑……
　　範文程當然是壞的，大大的漢奸壹個！
　　但是對張小旗而言，範文程和他哥範文寀卻是好人，當初大家壹起當包衣奴才的時候，範家兄弟就挺照顧他的。後來範文寀、範文程又壹個勁兒提拔他擡旗，在他最終擡旗成功後，範文寀又給他說了門好親……雖然女方是個範家寡婦，但是有點財產，又會經營，還能生養，還識文斷字，長得也不錯，當然也會伺候男人。
　　所以張小旗婚後的生活，是非常幸福的，那可真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壹天三頓吃到飽。
　　別人說他是漢奸也罷，是奴才也好。但對張小旗自己來說，他在擡旗前，真的沒有活過……在擡旗之後，才算真正當了回人！
　　他現在吃著過去不敢想象的夥食，住著過去只能羨慕的房子，睡著過去連遠觀都不可能的範家大小姐……
　　而他現在所擁有的壹切，雖然不能說是範文寀、範文程兩人給的，但絕對離不開他們的提拔和照應。
　　所以大漢奸範文寀和範文程，就是張小旗這個小漢奸的恩公。
　　可是這兩位恩公命不好啊！
　　先是範文寀被朱由檢這個大魔頭用黑鍋炮給炸碎了！
　　現在又輪到了範文程……讓朱大魔頭的兒子，小魔頭朱慈烺給殺了！天哪，7歲就殺人啊！
　　大明朝的太子爺（其實是太侄）怎麽那麽兇殘啊？7歲就殺人……
　　還有，大明朝到底怎麽了？連著出兇人啊！老爹兇得都沒邊了，兒子卻更上層樓。
　　下面的小將小兵也跟著壹起兇，打仗的時候壹邊唱什麽“壯士壹去兮不復還”壹邊沖殺！而且不是唱著玩的，是真的視死如歸啊！
　　張小旗所在的烏真超哈營的炮兵陣地，在昨晚的戰鬥中，就被頂著炮彈沖鋒的明軍長槍兵給奪取了。是頂著鐵砂彈沖啊！前面的倒下去，後面的馬上就頂上來！
　　牛皮炮都被人家搶走了……如果不是炮手沒有護炮之責，他現在已經讓那幫瘋子的長槍給捅穿了。
　　而今兒早上，他才壹回到營地，就聽說被大汗派去出使明朝的索尼，帶著另外兩位使臣的棺材被明軍放了回來……而兩位坐著棺材回來的使臣中就有壹人是範文程！
　　知道消息的張小旗顧不得休息，馬上就找著了正準備要埋葬希福和範文程的索尼。
　　索尼也正好需要人幫著挖坑，於是就把張小旗給留了下來，請他吃了點好的，又讓他幫著幹苦力。
　　這邊剛埋了希福，還沒來得及把埋範文程的坑挖好，譚泰就帶著幾個白甲兵找上來了。
　　“索尼啊，這口棺材裏裝的是……”譚泰壹邊問話，壹邊打量著那口還沒下葬的棺材。
　　棺材當然是好棺材了！
　　是八府巡撫史可法出的錢，讓殿前軍總兵孫傳庭派人陪著索尼滿北京逛棺材鋪，最後挑中的兩口上等的壽材。那麽好的棺材，在沈陽絕對很難買到。用來裝大汗也勉強夠格了……
　　“是範文程，”索尼啞著嗓子道，“真沒想到，他家兄弟兩個，前後腳就都走了。”
　　索尼和範文程都是文館的同僚，關系是很不錯的。
　　“那就好，”譚泰點點頭，回頭對跟著自己的白甲兵道：“趕緊的，把範文程從棺材裏倒出來……”
　　“什麽？什麽倒出來？”
　　“倒出來？譚泰，妳說什麽？那是範文程啊！可不能隨隨便便倒了。”
　　索尼和正在挖坑的張小旗壹塊兒驚呼起來了。
　　“譚泰，妳說什麽？妳再說壹遍……”索尼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譚泰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事兒荒唐，但是沒辦法啊……所以就只好和索尼解釋壹下：“索尼，我也沒辦法……大汗急著要用。妳說我壹時間上哪兒給他找棺材去啊？這裏荒郊野外的，也沒地兒買啊！所以我就想起妳帶來兩口棺材，不如就勻壹口給大汗用吧。”
　　什麽？勻壹口棺材給大汗用？
　　索尼聽了這話已經不是驚訝了，而是顫抖了。大汗好好的，用什麽棺材？
　　“譚，譚泰，妳說什麽？勻壹口棺材給誰用？”索尼問。
　　“給大汗用啊！”譚泰倒也實話實說。
　　“大汗他……”索尼抖著聲問，“駕崩了？”
　　“沒，沒呢！”譚泰連忙搖頭，“索尼，這話可不能亂說……”
　　索尼看著譚泰，壓低聲音：“既然沒有駕崩，要棺材幹什麽用？”
　　行軍累著了就進去躺壹會兒？這多滲人啊！而且這口棺材範文程已經用過了，有味兒……躺在裏面不舒服的。
　　“激勵軍心！”譚泰說，“大汗要和明軍拼了……要擡棺決死戰！”
　　“擡棺決死戰……”索尼松了口氣，“是得決死戰了！”
　　他壹回頭，沖著站在壹個半人多深的坑裏發呆的張小旗說：“小旗，別挖坑了……快幫著壹起開棺吧，把範文程倒了。”
　　倒了？
　　妳當範文程是什麽？用完就扔？
　　“可是巴克什，”張小旗壹臉糾結，“這裏荒郊野外的，還有狼……把範先生倒這裏不合適吧？”
　　“這個……這裏不還有個坑嗎？”索尼壹指張小旗挖了壹半的坑，“就把範文程埋這裏吧……不用擔心狼，範文程死了那麽長時間，早就臭了，狼不愛吃的。”
　　張小旗還是壹臉不忍。
　　索尼沈下面孔：“小旗，聽話！快點幹活，埋完範文程就來替大汗擡棺材……這可比妳在烏真哈超營幹有出息！”
　　還別說，索尼雖然是大奸大惡之徒，但是他對身邊人還是不錯的。他現在就給張小旗指了壹條活路，也是壹條往上爬的路。
　　替大汗擡棺材啊！
　　對張小旗而言，還有更好的差事嗎？
　　而且現在黃臺吉拼命了，在黃臺吉軍中，最危險的恐怕就是烏真超哈營的官兵了……壹準給逼著打頭陣啊！打頭陣，可是個九死壹生的活兒啊！
　　而跟在黃臺吉身邊擡棺材，總是比較安全的。
　　就在張小旗站在生與死的關頭，還沒做出選擇的時候，他在烏真超哈營的同袍，全已經站在鬼門關上了。
　　黃臺吉再怎麽拼命，也不至於讓自己的白甲兵打頭陣吧？而且他各旗的軍隊現在又不好指揮，唯壹能如臂使指的，也就是壹直都歸大汗直轄的烏真超哈營了！
　　和擡棺材的張小旗相比，烏真超哈營了的漢軍和朝鮮軍，那才是大難臨頭了。黃臺吉都把棺材擡出來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還有不拼命的可能？而要拼命……當然就把命送了！
　　崇禎七年的六月十壹日下午，黃臺吉的擡棺拼命之戰，終於打響了！
　　黃臺吉的突圍方向，還是正北，從黃得功帶領的五六千明軍步騎所建立的防線上硬生生的踏過去！
　　靠著烏真超哈營的血肉，不顧壹切，活活撞開壹個口子，然後就是讓人擡著，還帶著壹口棺材的黃臺吉，親自率領著前鋒營和正黃旗的兵將就從口子沖殺出去，殺開壹條血路。
　　而包圍黃臺吉的明也很快反應過來，不僅黃得功率領的五六千人拼了命的阻止後金軍突圍，由盧象升和洪承疇指揮的兩路明軍，也跟瘋了壹樣發起了進攻。
　　老哈河被鮮血染紅的時刻，終於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