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二十六章：如何封賞？
天唐錦繡 by 公子許
2020-12-22 13:24
“陛下，長安急報，河西大捷！”
那內侍快步入內，臉上絲毫不見平日伺奉君前之謹小慎微，代之壹片欣喜若狂之色。
即便只是壹個內侍，不得參預政事，可日夜伺奉君前，豈能不知眼下帝國之危機何在，陛下又因何夙夜難寐、茶飯不思？
故而長安急報送抵，壹看是河西大捷之消息，登時喜不自禁，飛快跑來稟報。
帳內君臣三人正議論著淵蓋蘇文之議和是真是假，以及帝國如今面臨的險峻局勢，忽聞有長安急報送抵，且是河西大捷之消息，都有那麽剎那間的楞神。
旋即，君臣三人才反應過來。
李二陛下顧不得君王威儀，霍然起身，瞪大眼睛驚問道：“妳說什麽？”
那內侍已經到了眼前，跪地將急報雙手舉起，大聲道：“陛下，長安急報，河西大捷！”
李二陛下已經劈手將急報取過，拆掉上面的火漆，將信紙由信奉中抽出，壹目十行，仔細觀閱。
長孫無忌與李績兩人互視壹眼，皆有壹些不可置信之感覺。
房俊出鎮河西，乃是萬不得已，本應當是左屯衛，但柴哲威“染病”不出，不能上陣，只能讓房俊率領右屯衛頂上去。
可是柴哲威之舉措卻令太子與房俊感到不安，故而之帶了半支右屯衛出鎮河西，余下半支戍守玄武門，確保太極宮之穩定。
沒人看好房俊能夠取得河西之戰的勝利，甚至很大連守都守不住，吐谷渾鐵騎厲兵秣馬傾巢而來，其沖擊力絕非唐軍步卒可以抵禦，更何況關中、河西、甚至西域都兵力空虛，無以支援？
能夠從河西活著回去長安，都算是房俊命大…… 故而當房俊不顧生死榮辱、毅然決然的率軍出鎮河西，整個關中便開始歌頌他“向死而生”
“視死如歸”
“帝國柱石”等等贊譽，壹時間聲望暴漲，受到朝野上下無數人的追捧與尊敬。
因為誰都知道河西對於關中、對於西域、對於帝國之重要。
大家都希望房俊能夠重演當初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之時“神跡”壹般的表現，率領麾下虎賁打出壹場赫赫勝利，穩定局勢，消除危機。
然而誰都知道這等奢望是如何的渺茫，也正是如此，才使得房俊成為不畏生死、壹心為國的好榜樣，也將怯戰畏敵的柴哲威彩落塵埃。
即便是身在遼東的李二陛下，都感念房俊之忠勇，唏噓感慨，扼腕不已。
可誰能想到，忽然之間，原本絕無可能取勝的戰爭，居然就那麽毫無征兆的勝了…… 李二陛下飛快的將手中急報看完，忽然長笑壹聲，猛地拍了壹下身前的案幾，大聲道：“好！
好！
好！”
三個“好”字，盡顯其心中此刻的快意與狂喜！
說完之後，見到長孫無忌與李績皆看向自己，便將手中信箋遞給左手邊的李績，李績趕緊接過。
長孫無忌面色不變，眼角卻微微跳了壹下。
人心便是如此，若是從未擁有，倒也沒什麽感觸；可若是曾經擁有，卻壹朝失去，便難免患得患失、心有不甘。
自從秦王府之時起，他便壹直是李二陛下最為信任的心腹，公事私事，李二陛下從未對其隱瞞，且總會第壹時間征詢他的意見，即便當初杜如晦、房玄齡深受李二陛下之信賴倚重，但是他長孫無忌的地位，卻從未遭遇過挑戰。
然而如今，這等重要之戰報卻第壹個遞給李績，對自己置若罔聞。
雖然他也明白如今李績乃是宰輔之首、百官領袖，政治地位已經遠遠高於自己，這是李績應得的權力與尊重，卻依然心中湧起壹股酸楚，悵然若失。
風光不與故時好，又見新人勝舊人吶…… 李績將手中急報看完，長長吐出口氣，雙手將之呈遞給長孫無忌，甚為恭敬。
然而這等恭敬並不能撫平長孫無忌心底的失落與酸楚，面無表情的接過急報，滿滿看了起來。
李二陛下命人換了壹壺茶，斟了壹杯，呷了壹口，精神有所振奮，長笑道：“房二這棒槌壹大堆的臭毛病，有些時候氣得朕恨不能狠狠打他百八十軍棍，在丟去瓊州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不得不承認，此子才能卓越、驚才絕艷，往往於不可能之處，弄出壹些驚世駭俗的動靜來。
當初兵出白道，悍然進入漠北，氣得朕食不下咽、夜不安寢，唯恐他將朕的壹衛虎賁葬送在漠北的冰天雪地。
可誰能料到，他居然壹路狂飆突進，將薛延陀大軍打得落花流水。
號稱控弦之士二十萬的薛延陀竟然硬生生被他壹朝覆滅，且重演冠軍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之豐功偉績！
如今出鎮河西，更是在世人皆不看好的情形之下，重創吐谷渾鐵騎，且陣斬諾曷缽之子，當真是奇才也！”
言語之中，歡心喜悅之情盡顯，對於房俊的寵愛更是毫不掩飾，真情流露。
李績可以理解。
身為君王，手執日月，卻不可能事必躬親，這就需要麾下有各種各樣的能人異士，能夠貫徹帝王之意願，使得整個天下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按照帝王之宏圖治理天下。
然而千軍易得，壹將難求。
古往今來無數奸賊竊居高位、執掌大權，難道都是帝王昏聵、荒淫無道？
未必如此。
對於帝王來說，臣子之忠奸，與百姓眼中的忠奸截然不同。
帝王並不太過在意臣子是否貪腐錢財、操弄權柄，只要臣子忠心事主，並非壹定要是道德完人。
只需在某壹方面展示出超越旁人之能力，便足矣。
壹個能力卓越，能夠將帝王意願完美貫徹的奸賊，與壹個剛烈清正、鐵骨錚錚卻不諳俗務的清官，任意壹個帝王都會選擇前者。
房俊這廝固然有些時候行事恣意妄為，顯得囂張跋扈，但是的確才能卓越、少有人及，尤為可貴的是，此子堪稱全才。
經濟、內政、貿易、軍械、軍事……樣樣涉獵，樣樣精通。
此等青年俊彥，根正苗紅的勛貴子弟，又是帝王之婿，李二陛下豈能不愛？
李績忍不住瞅了壹眼長孫無忌。
想當年長孫沖便是此等地位，被譽為年輕壹輩當中第壹人，深受李二陛下之信賴器重，年紀輕輕便委以秘書監之職，協助皇帝處理朝政，很多人都將其視為未來之宰輔。
然則長孫沖雖然地位上可與房俊相提並論，但是才能智謀上不可同日而語。
李績順著李二陛下的話語，頷首道：“的確如此，尤為難得的是，此子非但允文允武、經濟軍事盡皆在行，更有魄力擔當。
此番西征，乃是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無論勝敗，便足矣令朝中許多爵高位尊者汗顏。
這壹場大勝，陛下應當厚重獎勵賞賜才行。”
李二陛下深以為然，然而轉瞬之間，卻又感到為難。
那棒槌將及弱冠之年，已然是六部尚書、軍機大臣、國公之爵，此番又立下大功，功在社稷，又該當如何封賞？
難不成爵位再進壹步，敕封為郡王？
亦或是幹脆壹步到位，準其入閣拜相？
大唐采取的是“群相制”，尚書省、門下省、中書省的長官皆為宰相。
由於李二陛下自己曾擔任過“尚書令”壹職，故而登基之後，無人敢擔任尚書令，這壹職位便壹直空缺，尚書省的長官實際上是左右仆射。
而門下省、中書省的長官經常不止壹個，故而宰相的人數並非是固定的四人。
多增加壹個房俊，似乎也不當事。
然而房俊今年才多大？
若是晉位宰相，已然位列人臣之極致，這讓往後之帝王如何恩出於上，如何收攏人心？
人心總是欲壑難填的，這與人品無關，乃是人性。
壹旦升無可升、賞無可賞，難免便感到人生缺少了挑戰與進益，進而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此為亂政之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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