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單刀赴會莫蠻幹

　　上回說到，楊偉以身試器，徹底解除了工作組的心結，壹幹人等在食堂裏熱熱乎乎地吃上了，這吃著吃著蔔離就來找，告訴楊偉秦三河被賭場收債的抓起來了，這不動聲色地告辭出了食堂，壹出食堂，這楊偉就有點急切地問：“人怎麽樣了？”
　　“不太清楚，被賭場收賬的人抓了，這個賭場厲害，聽說栽在裏頭的人不少，三河這小子渾，估計是賴賬，好不了！”蔔離壹臉憂色道。下午就得到了消息了，還以為這秦三河又是欠人幾千塊被打了，卻不料這次是欠了十幾萬，壹下籌不起這麽多錢來。就有錢也不能這麽白送不是，等著楊偉回來拿主意。
　　“欠了多少？”楊偉邊走邊問。
　　“本金五萬，日息壹毛，現在第十七天了，壹共十三萬五，過了十二點就十四萬了！”蔔離說道，賭場這高利貸算得細得很。
　　“他媽的，真夠黑得啊！壹天百分之十的利息。他們怎麽說的？”楊偉恨恨地罵了句，這地下賭場的高利貸向來就黑，日息壹毛倒是聽說過。
　　“讓咱們拿錢去贖人，不拿錢，過了今天斷壹條腿。”蔔離說道。
　　“誰通知妳的？”
　　“三河給我打的電話，那小子聽說話受了罪不輕。我跟抓他的人通過話了，口氣囂張的很！”蔔離說道。
　　“這賭場誰開的知道嗎？”楊偉說著，兩人向辦公室走去。
　　“咂，這道上都知道，鳳城的黑場子都在高玉勝旗下，看場子放水的姓史，不知道叫啥，外頭叫屎殼郎，這人壹年前不知道從那蹦出來的，下手黑得很，聽說咱市區那名門裝飾的老板在場子欠了他壹百多萬，最後頂了房子和車都不夠還，老婆都被人家輪了壹圈這才算還完賬，那壹家被他折騰的老婆瘋了，那老板現在在街頭撿煙屁股抽呢！”蔔離說了句，這事雖然是道聽途說，不過道上的傳聞向來不是空穴來風，多半是有這事誇大了點而已。
　　“噢，是個硬茬！”楊偉和蔔離兩人走著上了自己的辦公室。若有所思地說了句。
　　“大哥，怎麽辦？妳說句話，我集合人馬，咱們挑了他的場子！”蔔離躍躍欲試，實在是當不了家，這號召力沒這麽大，要能當家的話，估計拉著人早上去了。
　　“三河不夠數，妳也不夠數呀？”楊偉說著踢了蔔離壹腳，說了句：“現在保安公司剛鋪這麽大攤，萬壹真出個什麽事，不把咱們這麽大家業都毀了。”
　　“那怎麽辦？總不能看著三河不管吧？”蔔離不高興了，壹下午就等著楊偉回來主持大局呢，還以為楊偉會義憤填膺帶著人去火拼呢，沒想到楊偉是這態度。
　　“給他們錢，他們不就想要倆錢嗎？”楊偉開了辦公室門，說了句。
　　“大哥，那不成呀，咱們這服了軟，道上傳出來，還混個屁呀，別說高玉勝小瞧我們，連這幫放債的也得高我們壹頭呀！”蔔離更不同意這個建議了。
　　“哎！妳他媽豬腦子呀？錢沒了，咱們能掙得回來，三河現在怎麽回事還不知道，我去跟誰幹去？怎麽，幹壹場，妳能保證把三河手腳全乎著拉回來？萬壹弄個殘廢回來，妳養他壹輩了呀？”楊偉反問了壹句。自顧自地在包裏找自己的銀行卡，壹找著了又是自言自語了壹句：“這麽晚了，還能取出錢來不？……這樣吧，蔔離，妳和他們聯系壹下見面地方，我籌錢，壹會相跟著去贖人……走吧！”
　　兩人直接就開著那輛改裝212，楊偉銀行裏三張卡只取得出三萬塊錢，還差得遠，這就打了壹圈電話湊現金，先想到的就是虎子，虎子湊了壹萬五；再找陳大拿，陳大拿倒也爽快，直接安排他去拿天廈餐廳當天的營業額，那胖經理湊了五萬；還差五萬，這楊偉想來想去沒想著找誰，武鐵軍吧，那是個窮鬼，肯定沒這麽多現金！佟思遙吧，不好意思找，不過找也沒用，他肯定不會有這麽多現金，；跟著壹抓腦袋壹想，嘿，還真有個人。誰呢？自己那相好紀美鳳。
　　壹打電話，這過了半晌紀美鳳才接電話，壹張口就是：“喲，楊經理，您今天怎麽有興致給我打電話呀？”
　　“別，少跟我扯這些，問妳手邊有現金沒，借我用壹晚上，明早就還！”楊偉急切的直入主題。
　　“切……妳這個把月也不打電話，來個電話就是要錢？沒有！”那紀美鳳本來還是有點驚喜的口氣，壹聽楊偉借錢，這味道就變了。
　　“哎呀，姐姐呀！妳別跟我置氣啊，算我求妳了啊！我真有急事，現在銀行的取不出來，要不誰朝妳張這口，多丟人呀！”楊偉低三下四的求饒道。
　　那邊紀美鳳咯咯笑著，楊偉求告了半天這紀美鳳才吐口了：“差多少？”
　　“差五萬！”
　　“那妳過壹個小時來取吧，我給湊湊，身邊這現金不夠！”紀美鳳說了句。掛了電話。
　　……
　　壹個小時多少小時後，楊偉從紀美鳳家裏拿著個厚厚的紙袋出來了，連光穿了個連襟寬松睡袍的紀美鳳都沒顧得上欣賞，弄著錢就跑，氣得紀美鳳白眼剜了他半天都沒發覺。下了樓兩個火急火燎地趕到了延慶路壹家叫棲鳳旅館的地方，這裏離客運中心不遠，旅館卻是直接在壹家民房的小三層樓裏。從大街上到胡同裏，亂糟糟的，兩人好容易才辨認出了胡同口豎著的壹塊手寫的大招牌上幾個歪歪扭扭地大字：棲鳳旅館，住宿拾元！
　　來接洽的是壹個二十多歲的小個子，引著兩人進了旅館的地下室。壹進門差點把楊偉嗆壹下，地下室裏煙霧繚繞地七八個人，開著壹桌麻將，壹桌撲克鬥地主，七個人裏頭有四個是板寸頭，兩光頭壹個長發。典型的街痞流氓組合。
　　“錢帶來了嗎？”鬥地主的壹桌停了，壹個塌鼻梁的中年男人問了句，這是兩個光頭其中的壹個。
　　“人呢？”楊偉提著袋子，不卑不亢地問了句，仿佛就像平常談話壹般。
　　“喲，這不又來個楞貨吧？這口氣像要債的！”塌鼻梁的壹看楊偉這毫不畏懼的架勢，說了句。惹得幾個打麻將的也笑起來了。那秦三河就夠楞了，連收債的人都敢打，別來個比秦三河還楞的，那可有意思了。
　　“呵……各位，我也是受人之托來還錢，和這事沒多大關系，這贖人還不跟買東西壹樣，總得讓我先看看貨吧！……錢嘛，我沒錢來妳們這兒幹什麽？”楊偉笑著說。自顧自地拉椅子坐在賭桌旁，啪地壹聲，把報紙包著了錢拍桌上。那意思很明白，大爺我不缺錢！
　　“小四毛，去把人帶下來！”麻將桌上，唯壹的壹個留長發的說了句，看看楊偉，繼續摸牌。這邊桌上剛剛引楊偉進地下室的壹位二十郎當的小個子應聲出去了。
　　不用說，這長發就是帶頭的，楊偉再細看這人，壹頭長發隨意披散著，下頜上壹道傷疤很明顯，鷹勾鼻子，眼窩有點陷，再看摸牌的指關節粗大分明，這心下壹想，小四剛叫這人強哥，看樣這是帶頭的，還是個練家子。那指關節粗大，有些地方充血，楊偉壹看便看得出來，這是打沙袋方式不得當的後果。不過，街痞裏頭要有這號人，肯定是個硬茬！
　　麻將桌繼續開著，這邊鬥地主的就散了，兩人出去了，剩壹個看著楊偉，這人的寸頭根根直立，眼窩有點陷，楊偉聞見了這人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是壹種說不出來的那種讓人反胃的味道，這種味道只在壹種人身上有：吸毒的！
　　“兄弟，那條道上的，怎麽看著面熟呀？”這小板寸看著楊偉說話了。這人真有點面熟，就是想不起來。
　　“噢，不值壹笑，兄弟我吃紅肉的，入不得大家法眼啊！”楊偉自嘲地笑笑。
　　這話引得剩下的四五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為啥笑呢？這是鳳城地道的黑話，比如公共汽車上的賊，職業名稱是滾大輪；比如在設套騙錢的，職業稱號是拉黑牛；放高利貸叫做放水、收高利貸叫做收和（南方叫收數）、賣小包磕藥的叫小磨匠、入房盜竊的叫裝修隊，花樣繁多，不過楊偉說這“吃紅肉”卻是個特殊行業，而且是新興行業。在鳳城意思是拉皮肉當鴇哥的意思。這話本來是背後給拉皮條的起的綽號，卻不料楊偉這大大方方說了出來，可不讓人笑破了肚子，這樣說話就跟小姐當眾說壹句“我是賣B的”壹個效果。
　　那小板寸頭壹聽楊偉開口是地道的行話，這戒備的心理就放下了，不過有點蔑視的意思，問了句：“秦三河妳什麽人？”
　　“不是什麽人！……嘿，妳們是收和呢還是扮雷子抄老底呢？”楊偉反問了壹句，這意思是，妳是警察查戶口的嗎？
　　“呵……我操，有點膽色啊！到我們這地兒說話都這麽硬氣！”板寸輕蔑地撇撇嘴說了句。不理會楊偉了，不過看樣是確認了什麽事！什麽事呢，這說話肯定是道上的混混，絕對不是警察來了。
　　說話著門響了，剛剛出去的兩人壹前壹後，秦三河耷拉著腦袋夾在中間進來了，後面的還嫌慢又踹了秦三河壹腳，秦三河回頭是怒目而視。
　　壹霎那楊偉看著秦三河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秦三河身上的衣服是臟兮兮的，套著個拖鞋褲子扯了半邊，臉上青壹塊紫壹塊，看樣挨得家夥不少。不過楊偉這倒放心了，起碼手和腳還全乎著。
　　“得，人擱這兒呢，錢呢？”小板寸頭問了句。
　　楊偉看看秦三河，秦三河有點羞愧的意思，耷拉著腦袋不敢擡頭，壹個壹米八九的大個，跟犯了犯的小學生壹樣，老老實實地站在墻角。楊偉回來頭來，說了句：“錢沒問題，不過今天我還得有個要求。”
　　“不就欠條嗎？給妳！”小板寸把壹張煙盒紙拍在桌上。
　　“妳光有欠條，我給妳錢還得有收條啊？這蠢貨我又不是他什麽人，我將來問他要總得有個憑據呀？”楊偉眼壹轉，已經想好的話說了出來。
　　“收條？……”這問題把小板寸頭難住了，壹回頭問：“強哥，這倆小子還要咱們打收條呢？”
　　這打麻將的長發瞪著眼看了楊偉壹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連著麻將也停下來了，陰森森地說了句：“兄弟，什麽意思呀妳？看妳說話像是道上混的，我們放水收和從來不打條，這規矩妳不能不知道吧。”
　　“規矩是人立的嘛，那日息壹毛不也妳們立的規矩嗎？還不妳說了算？”楊偉笑著說道，眼往四周看著，除了屁股下的椅子，沒什麽可當武器的了。
　　“妳……是來還錢還是來找茬來了？放下錢帶人滾蛋，省得老子動手。”那叫強哥的斜眼著楊偉，壹臉不屑。
　　“哈……哈……”楊偉很隨意地笑笑。說了句：“有句話我得先說明了啊，這秦三河不是我什麽人，我可沒準備來替他還錢！”
　　幾個打麻將的個個不善，聽這話騰地壹下全站起來了！椅子被挪開了，蹭蹭亂響，地下室的空氣徒然緊張起來，站在壹邊的蔔離輕輕解開了褲帶，這動作是以備不時之需，如果有人沖上來，這皮帶扣松子，壹抽劈面就能放倒壹個人。
　　“慢慢慢！……”楊偉壹擺手，壹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阻止了幾個人的動作，跟著說了句：“我話還沒完呢！我是來買這個人來了！”
　　“買！……真他媽邪性啊！說清楚點到底想幹什麽，今天妳要想消遣兄弟們，妳自個掂量掂量！”那強哥雙手叉在胸前，兩眼陰騖地盯著楊偉。後面幾個人躍躍欲試，個個眼光善，看樣這事是常幹，未動幹戈這氣勢端得是出來了。
　　“噢，稍安勿躁。錢在這兒，就看妳願不願拿！”楊偉說話著拆開報紙，齊刷刷地十幾摞人民幣看得屋裏壹幹人兩眼頓時壹亮。就聽楊偉說到：“這狗日的本身就欠我幾萬塊，這次呢，他落妳們手裏，我本人花錢給妳們，把他買回來，妳們給我打條，我憑條去收他老家的房子，怎麽樣，很簡單的事嗎？！”
　　“那不讓他給妳打個欠條不就成了！”那叫小四毛的說了句。
　　“切，這兔崽子我信不過，而且呢，如果收不了房子，我還得請妳們幫忙做個見證呢！”楊偉越扯越沒譜，聽得蔔離是雲裏霧裏，就跟來攀交情了壹般。
　　“哼……妳他媽想得倒好，老子是給妳當跑腿的是不是？妳雇得起嗎？”塌鼻梁地恨恨罵了壹句。
　　“得，那咱們生意沒得談了啊！”楊偉擺擺手要收錢，嘴裏說著：“秦三河是個什麽東西我估計妳們應該領教了，妳別說在他身上榨十四萬，妳們要能在他身上榨出十四塊錢，我得尊稱各位大爺了！各位要不願意成全我這樁生意，那各位忙我還真幫不上了，這人吶，妳們留著慢慢折騰！”。說話著楊偉便又把錢包了起來，這些收高利貸的職業道德倒也還是有的，絕對不會去硬搶錢，況且現在還真摸不準楊偉的套路，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
　　“怎麽樣，各位什麽意思說說看，要做生意嘛，大家都得有利不是，妳們都成勞神費心地把這兔崽子抓回來，難道就不能幫我做個見證。”楊偉諄諄善誘地說道。
　　為什麽都不願意打這個條呢？這很簡單，收高利貸誰也知道違法，誰也不會留這字據，而這行裏也有這個規矩，特別像這種日息百分之十的。
　　“兄弟，妳想要人就明說，不要拐彎，怎麽著，想留個口實，回頭告我們去！……回頭兄弟們下手要有個閃失，萬壹廢條胳膊腿，那妳後悔可來不及了啊！”那強哥眼珠了轉了幾圈說了句。要說現在還真是煎熬，本來以為這秦三河就壹窮鬼，揍了兩天楞是沒敲出壹分錢來，要不是今天嚇唬這貨要燒他家的房子，說不定這小子連電話都不打，嘿，這壹打，還真引來個財神爺，不過這賭神爺有點難纏。
　　“哈……哈……告妳們，我告妳們有什麽好處嗎？這樣吧，咱們別磨嘴皮子，我明兒再來，妳們卸他條腿了胳膊了，我也好砍價，最起碼也得省好幾萬，要弄死了更好，幾千塊就打發了。各位，妳們繼續玩告辭！告辭！”楊偉說著把包夾胳膊腋下準備起身。
　　“慢著！”那強哥壹喊，已經起身的楊偉征詢也似地看著強哥！就聽這人說了句：“兄弟，吃紅肉這行裏，妳這麽有膽色的不多了啊！敢揣著十幾萬來這兒晃悠，不怕兄弟們黑了妳？”
　　“是嗎？行有行規，盜亦有道，妳們不至於連這點職業道德都沒吧？況且，這個錢我本來就準備給妳們，是妳們不要而已，要不我再讓壹步。妳們現在當著我面直接滅了他，這錢，也算妳們的，賣不上活人我買個死人回去怎麽樣？壹了百了，我的事呢就簡單了，我直接上他們家折騰去！”楊偉笑著說道，把錢扔在桌子上，紙包壹下子散開了，紅花花的鈔票滾了壹桌子，幾個收高利貸的眼頓時又是亮了壹亮。
　　而楊偉此時也是心底下雪亮，這些高利貸的，絕對不會讓欠債的死在自己手裏，那錢不但沒得收了，而且可能會犯案子。所以，這收高利貸的不但不會讓妳死，而且還得看住讓妳活得好好得，等看著實在是榨不出油水了，這才放人。至於妳出去是死是活、怎麽個死活，那和他們就沒關系了。楊偉越是這樣說，他們才越不敢真動手。那錢才重要，人命在他們眼裏，還真沒那麽重要，特別是像秦三河這樣的窮光蛋，別說十四萬，有人出壹萬四估計他們都願意賣！不過明顯現在那叫強哥的心結還在那個收條上，感覺還是揣不準楊偉的來路。
　　那幾個的眼光瞬間又轉向了叫強哥的那位，那是征詢的意思，不過，心理應該是壹個想法，這生意太劃算！死活都值十幾萬。
　　卻不料，這個時候秦三河這貨說話了，帶著哭腔撲通壹下跪到楊偉面前說道：“哥，我拿的那九萬塊都輸了，那錢我想辦法還妳！妳真要我命呀？”
　　楊偉卻是兩眼露著寒光，仿佛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壹般，壹甩手壹個大耳光扇了上去，屋子裏清脆地啪的壹聲，壹米八九高的大漢被壹個耳光扇得捂著半邊臉滾壹旁，這下手不輕，眼看著秦三河吐了壹口，滿嘴都是血……楊偉好像還不解氣，蹬蹬又踹了秦三兩腳，這下腳更重，踹得秦三河直是滿地打滾！
　　蔔離有點不忍心看了，背過頭去！
　　幾個放高利貸也是看得背後冒寒氣，媽媽的，出手比我們還黑！而且這打人的看樣是不簡單，兄弟幾天收拾了秦三河好幾天，這小子還是壹副楞勁死豬不怕開水燙，在這人手裏卻是嚇得跟老鼠見了貓兒壹般！
　　屋裏的空氣由僵持變得緊張起來！
　　楊偉，為什麽會對秦三河動手呢？這場爭鋒到底結果會如何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