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生無可戀死何懼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不開口的時候,沈默是金,壹開口的時候,石破天驚……
蔔離冷冷地看著兩名預審員,說了句:“妳們想知道什麽!問吧!”
“這樣吧,妳自己說吧,說說妳的犯罪事實!盡量詳細壹點!”壹位預審員說道,在這個時候,嫌疑不需要再咄咄逼問了,讓他自由發揮會更好。
“妳們問吧,我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該說什麽,妳的就揀重要的問,姓名年齡籍貫之類的廢話,就不要問了!今天,現在,在這裏,就為我哥來,所有的罪我都認,我伏法,不過,妳們要搞清楚,我不是害怕妳們,不要以為妳們的審訊有多麽厲害,大不了就是點皮肉之苦,受不了我死給妳們看……二十年後,如果再活壹次的話,我仍然選擇與妳們警察為敵!”
蔔離,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恐懼,現在,滿是悲憤,滿是憤世嫉俗,犯罪的事實,開始了……
兩名預審員的眼裏,隱隱有點怒意,這樣的嫌疑還真是少見,是那種死不悔改加軟硬不吃的,或者說心理已經有某種扭曲或變態的人。
主審員沒開口的時候,就在耳麥裏聽到了佟處長的命令,壹句話:直入主題,不要廢話……
……
“妳,壹共販運過多少毒品!”預審員嚴肅的直入主題。
“四次,五十多公斤!”蔔離淡淡地說道。
壹句話,四座皆驚!這種高純度的貨,可不比那些下家的東西,相當於壹個批發商,這東西到了下家手裏再勾芡,這東西壹流到市面上,很可能就變成K粉或者其他形式的毒品,數量可以翻幾倍……在這種內陸省份,平時抓個十幾公斤普通貨就算得上大案了,這麽高純度的貨、這麽大的量,而且還就是冰山壹角,當然要嚇大壹跳了。壹聽這話,監控室裏,壹群觀戰的預審員壹下子倒吸了口涼氣,這麽輕松地說出來,聽得預審員們個個神色凝重,心底泛起的第壹句是:這人,死定了!
“蔔離,那就把妳這四次販運毒品的經過,時間,地點、接頭人詳細說壹下吧!”心驚的預審卻是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蔔離定定心神,仿佛是在斟酌語句,緩緩地說道:“……相信妳們已經化驗過了,這是高純度的A品,純度在百分這九十四以上,癮君子壹般接觸不到這麽純的貨,這是原品,兌水勾芡以後再結晶,壹公斤的貨,可以變成三到五公斤的成品!如果制作含量不高的K粉,也許會更多……從去年十壹月份開始,我壹共運過四次,請註意,我是運,不是販,嚴格意義上說,我不知道真正的上家是誰,也不知道我的下家是誰!每運送壹次,就有人給我的賬戶上打八萬塊錢人民幣。每次運送的時候,都會有人給我打壹個電話,接頭的地點在不同的地方,他會把車鑰匙給我,指定我送到哪裏。”
問:“每次的量有多大!能詳細壹點嗎?”
答:“每個季度至少都會有壹次,每次有十公斤左右,最大的壹次有二十公斤!每包壹公斤、可能有些包裝有出入,前後壹共56包,也就是說,有五十六公斤左右!”
問:“請說清楚起始點和終點!”
答:“每次出發的起始點都是高速路口,鳳城兩次、潞州市和雲城市高速路口壹次,他們會給我指定路線,或者從鳳城繞到雲城走大運公路到省城,壹次是從鳳城走二級路直發省城,兩次是從鳳城高速路口,走到長平下高速後,從二級舊路到省城!……這壹次,不知道為什麽讓我轉過雲城到省城……”
問:“接頭人呢?”
答:“我只認識其中的壹個人,別人都叫他疤臉,不知道真實姓名!”
問:“能詳細體貌特征嗎?”
答:“這個疤臉比較有特征,下巴上有壹條三寸長的傷疤,個子不高、小眼、鼻梁挺高,眼睛看上去很陰森!剩下的,不好描述,就像普通人壹樣……壹個胖子……這種特征說出來也是白說,描述和真實的長相出入太大……”
問:“接貨人呢?”
答:“不知道,每次送貨送到指定地點後我就乘當天的大巴回鳳城。具體的停車點都是他們最後在我的車到省城以後,才電話通知我,壹次在體育館的停車場,壹次在經貿大廈樓底、還有壹次在火車站……每壹次的放車地點都不壹樣,這壹次被抓了,還沒來得及接到停車電話!”
……
很順利,出乎意料地順利,時間,地點、人物,都對得上號,但蔔離口中的幾個人,除了疤臉通過金穗的工作有所察覺外,其他的人都位於警方的視線之外!佟思遙敏感地覺得,快抓住大魚了!
幾年的辛苦終於有所獲了,這個消息讓預審員和指揮的佟思遙多少有了點興喜。事件,正像省廳預料的壹樣,蔔離是壹個送貨人的身份,是屬於那種被幕後操縱著的幕後人的身份,不知道上家是誰更不知道下家是誰,真正的幕後人仍然沒有浮出水面,蔔離的犯罪事實非常簡單清楚,就是運送了四次毒品,壹共五十六公斤。
不過,就這罪行,就這麽大的運送量,夠得著判死刑了!
兩名預審員這次的審訊是出奇的順利,蔔離很配合地把自己的案子交待清楚了,兩名預審員在佟思遙的指揮下問了問詳細的細節經過,蔔離壹壹如實回答,很冷靜。
壹個多小時後,蔔離在口供上摁了手印!壹名預審員看著有無紕漏,另壹位開始了延續內容的詢問:“蔔離,妳還有什麽有交待的嗎?”
蔔離冷冷地說道:“我的罪行就這麽多,理論上我可以抓住壹次我只認壹次,但我全認了,這麽多的毒品,我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斃了。妳們還想往我頭上倒什麽臟水,隨便吧!”
“蔔離!”主審說道:“我希望妳端正態度,全部、清楚、老實地交待完自己的罪行,積極踴躍揭發別人犯罪事實,爭取寬大處理,妳還年輕,還是有機會的!”
“是嗎?”蔔離自嘲壹般地笑笑,舉手示示自己的手銬,說了句:“妳要放了我,我就揭舉別人,怎麽樣?”
兩預審員看這個時候蔔離還笑得出來,很不屑地笑著,壹下子反倒接不上茬了。
……
監控上,這些同步傳輸的畫面到位後,壹名預審員開口問了句:“佟處,蔔離的精神狀態和奇怪,這種狀態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話可信嗎?”
“應該可信!”佟思遙說了句:“五十多公斤的貨,承認了就等於掉腦袋,這個誰也不敢亂認!”
“有隱情,繼續問他!”江汝成老謀深算,看蔔離舉起手銬,突然發言了。
“繼續問他!”佟思遙發了指令!
有時候,犯罪嫌疑人不經意地捅出來的事實,經常會幫個大忙,說不定就捅個更大的案子。而對於省廳可能壹無所知的販毒網絡,每壹個蛛絲馬跡都不敢放過,每壹個細節很可能扯出壹個更大的案子。
……
“那麽,妳是知道別人犯罪事實嘍!?我相信妳壹定了解很多事情,既然開口了,為什麽不和我壹起說說呢?”主審聽得耳麥裏的命令,壹副玩味的口吻說道。
“妳在誘供?哈……”蔔離說了句,壹笑之後馬上虎著臉說道:“我死便死了,難道還要拉上別人墊背!咱們不要說這麽白癡的話好不好,我十三四歲就進派出所,前前後後打過交道的警察十幾個,怎麽都是這個白癡樣?”
蔔離搖搖頭,壹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很惋惜。比自己快死了還惋惜。
預審員好像被蔔離先前交待自己罪行那麽配合的態度迷惑了,口氣強硬了幾分,帶著職業性的強硬:“蔔離,妳端正態度,妳是逃不過去的,只要犯罪的人都逃不過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隱瞞對妳沒有好處!”
“是嗎!”蔔離不屑地說道:“那我就有個問題請教了,請問這位警號為N23547的警察同誌,犯罪的人都要受到懲罰嗎?犯罪的人,都逃不過法律的制裁嗎?”
預審員義正嚴辭地說道:“當然,法律是公平和公正的!”
“那好,我提個意見,自從我被捕,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妳們警察隊員在車廂裏像畜牲壹樣打我踹我,這是不是犯罪?妳們預審員包括妳,對我連續幾十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審訊,這是不是違法的刑訊逼供?還有在收審期間,讓我見外人,也算違法吧!別以為我是文盲加法盲,如果現在考法律,我不比妳們懂得少。現在我有足夠的證據控告妳們,臉上、手上、腕上和我斷了的兩條肋骨就是最好的證據……我犯罪,我罪有應得,我接受法律的懲處,那麽妳們犯的罪呢?妳們如果是正義的話,現在叫檢察院的督查來,或者叫記者也行,讓督察查查妳們!讓公眾評評這個理怎麽樣?只要妳敢不隱瞞事實,那麽我,也可以不隱瞞我自己包括我所知道的所有犯罪事實,怎麽樣!為了公平和公正、為了法律和正義,我們做個交易?我們都曝光,敢嗎?”蔔離壹點都不激動地說了這些很激動的話,說話就盯著兩名預審員。
啪……的壹聲,被指的預審員壹時無名火起,拍著桌子站起來,眼裏兇光外露,咬牙切齒地說了句:“蔔離,妳死到臨頭了,不要太囂張了!”
“哈……哈……妳輸了!妳沒膽量……哈……”蔔離仿佛聽到最大笑話壹般,狂笑著前附後仰,壹下子扯到了傷口,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
“何成濤,妳上,把他換下來!”監控室裏,佟思遙壹著急,揮著手讓壹名預審員上場,預審員的失態,會馬上喪失心理優勢,這個最危險的。這個時候,不是耍橫的時候!
壹會兒,編號24547的預審員進了監控室,看著江副廳長和處長都瞪著眼看著,壹下子省悟道不簡單了。馬上敬了個禮,有點懊悔地說道:“對不起,佟處,我失態了!”
江汝成手指點著,很生氣地說道:“他在氣妳,妳壹個訓練有素的預審員居然這裏心理承受能力也沒有。丟人!這麽重要的嫌疑人,好容易開口,出了問題,我處分妳!”
佟思遙冷冷地喊了壹聲:“法警!”
兩名法警應聲而入,佟思遙指指預審員說道:“把他帶下去,關禁閉、寫檢查!”
老處的威風出來了,剩下的預審員面面相覷,這是故伎重出了,佟思遙壹發威就是關禁閉,壹寫檢查就是壹萬字,如果認識不夠深刻,還得返工,那和受審差不多難受。那位預審看看兩位上級,很委曲地跟著法警出去了……
佟思遙,神色凝重地對著話筒說道:“何成濤,註意妳的表達方式,不要引起嫌疑人的情緒波動,盡量引導他!”
江汝成聽著佟思遙安排,卻是搖搖頭說道:“不,他情緒沒有波動,他很冷靜!……放大畫面,妳們看,看他的眼神,連敵意和憤怒都沒有,完全壹副開玩笑的表情……他壹定知道什麽,他在玩我們。”
“咂!”佟思遙撫著下巴,很為難地說道:“江副廳長,這個人的心理素質,比想像中還要好!好像什麽都不在乎,這種精神狀態可不太好對付。”
……
預審室裏,繼續進行了,換了人坐定之後。何成濤坐下就說了句:“蔔離,認識壹下,我是省公安廳預審處第壹科科長何成濤,壹級預審員,警號A43582,我們能談談嗎?”
來人三十六七歲的樣子,蔔離看著:“噢,沒見過,聽名不錯,是個老炮啊!”
“是嗎?”何成濤笑著說道:“妳們不是稱呼警察叫雷子、條子、杠子嗎?怎麽換稱呼了!”
“呵!有意思,妳比那年輕的有意思!不過,我也沒什麽跟妳說的。我已經全部交待了我的犯罪事實了,現在剩下的事,就是睡覺和等死了,妳們還想怎麽樣?”蔔離壹副不以為然地說道。
何成濤不愧是江廳帶來的老手,不驚不怒,不動聲色地說道:“蔔離,妳的犯罪事實我相信是真實可信的,但我們也相信,妳肯定知道有關這個販毒網絡的相關東西,比如藏匿地點、接頭人的體貌特征,越詳細越好,這個網絡運作的方式,以妳聰明,這些不會壹點都不知情,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們說說呢!”
蔔離側著頭不理會:“那麽,我為什麽要跟妳們說呢?我大哥讓我認罪伏法,為了他,我不要這棵腦袋了。別人幹了什麽,關我鳥事!”
蔔離,壹副很拽的表情。這個時候也許放得很開了,很開的時候,也許就什麽都不在乎。天王老子來了,大不了粉身碎骨,還能怎麽樣!
何成濤解釋道:“我知道妳對我們存在敵意,妳放心,對於妳的非法刑訊,我們正在調查並要做出相應的處理,如果妳執意要求檢察院督察或者記者在場的話,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哎,算了!”蔔離搖搖頭,說道:“都是雷聲大雨點下,我都快死的人了,何必再拖上兩個警察墊背呢!妳們就把我打死了,估計也沒人同情……我該死。”
蔔離,卻是壹反常態地不再堅持自己的說法,改口了,神情有點落寂。也許剛剛純粹就是氣氣那個曾經對自己動過手的預審員。
“看得出,妳很善良!”何成濤說了句,心裏莫名其妙的惻隱之心動了動,也許這個販毒者,並沒有想像的那麽壞。
“是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謝謝妳的評價。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死去的爸爸媽媽,就數我的妹妹和這位異性大哥和我親!他們都很善良!但善良的人未必都會有什麽好下場!”蔔離說道。
“我相信善人都會有善報的!”何成濤說道,很誠懇的眼神看著蔔離試圖打動蔔離。
“呵……呵……是嗎?我爸媽,是壹對老實巴交的工人,壹輩子連雞也不敢殺,可最後被逼得雙雙上吊自殺!我原本也很善良,可被生活逼得小偷小摸,每次都被警察打得死去活來;我妹妹,更善良,但被人引誘著吸毒,現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們壹家,也許最後壹個人都剩不下了!我大哥,也很善良,但也是個流落街頭的命運,善人,都不會有好報的。”蔔離說著,唏噓不已,楊偉來的時候的打扮,怕是讓蔔離對他的處境也沒看好到那。
何成濤出乎意料地耐心說道:“妳說的是個例,不能以個例代表共性吧!這個世界還是光明的,妳要相信政府、相信我們公安!”
“哈……哈……”蔔離笑著說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妳們沒法讓我相信,我不否認警察裏有好人,但很可惜的是我沒見過,我也很想相信政府,可政府從來沒管過我,也沒相信過我。都說黑社會可怕,我看是社會黑才可怕!”
“我知道妳思想裏有偏激的成份,這個我不和爭執,也許有些地方沒辦法讓人盡如人意。但世上總是好人占多數,比如妳的大哥,他就是個好人,是嗎?”何成濤緩緩說道,也許是預審工作從事的時間長了,明顯壹直在引著嫌疑人說話,老話說言多必失,就怕不開口,只是壹直願意開口,就有機會。
“呵……那當然!”蔔離臉上忽然洋溢出了幸福的表情,臉上很幸福地說道:“他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打我打得最多的人,打得比警察還狠,可我從來都沒恨過他,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壹直在關心著我,這輩子,能有這樣壹位大哥,我死都無憾了!”
“他是妳親哥嗎?”
蔔離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沒那福份!……在鳳城,有像我這樣幾百名無依無靠的街頭混混,都認他當大哥,沒飯吃的時候,他領著大家去吃霸王餐,吃完了皮粗肉厚也不怕人打;沒錢花的時候,他會把口袋裏的大票小票都塞給妳,自己不留壹分錢;妳有難了,他會潑出命來保護妳;大家過上好日子,他卻不聲不響地走了……他是個很仁義的大哥,妳們應該很了解,鳳城郎山壹戰,全省聞名,那是他帶著壹群混混兄弟們沖進黑窯解救人質的,為了救壹名警察,他身中十幾發霰彈,是被兄弟壹路哭著傳回來的,當天在場的,包括妳們幾百名警察都哭著向他敬禮,他們都知道,當天躺下的,是壹位英雄!……在醫院,前前後後去圍觀探望和哭著要見他的,有上百人;如果那天他死了,在鳳城就是壹場地震,要有上千的兄弟們給他披麻帶花送葬,我要活到他那份上,讓我橫屍街頭我都死而無憾了……這樣的人,別說我們,就是鳳城的警察見了,都要叫壹聲大哥!”
何成濤被蔔離激動的表情反而感染,不知道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喃喃地說了句:“我聽說過他,是條好漢!”
“不過,可惜的是他心太軟,也沒有什麽雄心壯誌,日子過得好了,反而扔下我們自已走了!這麽好的壹個人……今天,在這裏,被妳們逼得,當眾下跪,妳們知道,他是個多麽驕傲的,他是條膀子上能跑馬的好漢,妳就把刀槍架在他脖子上,他眼都不眨壹下,他就是挨上十槍八槍也不喊壹聲的硬漢……可被妳們逼著下跪!……妳們……妳們……真他媽不算人!”蔔離說著啜泣起來了。淚壹流卻嗚嗚地哭了起來,剛剛的錄像對他的刺激也許太了。
……
監控室裏,佟思遙聽著蔔離的訴說,抹了壹把淚,傳話了句:“何成濤,轉移話題,蔔離很激動,不要提他大哥。”
旁聽的預審員,都若有所思,也許在這裏重犯中,並不缺少綠林好風、古風俠義的好漢,但可惜的是,現代這個社會,已經沒有這種人的存在價值和存在市場了!
雖然沒有了,但依然有感動著人的成份在內,包括佟思遙、包括江汝成,包括所有的預審都覺得,蔔離,也許說得很對。
……
“蔔離,妳不要激動,咱們不提這個,說說別的!”何成濤起身把壹張紙巾遞到蔔離的手裏。
蔔離擦擦淚,有點釋然地說道:“不要繞來繞去了,沒意思,我的罪,就是我的罪,我不會牽扯別人的,……妳們不要枉費心機了!妳們審了幾天拿我沒辦法,現在,我已經很清楚地都交待了,我也對得起我大哥了!這罪行,妳們也交待得了了,五十六公斤的毒品大案,夠給妳的肩上加棵小星星了吧!……讓我早點上路吧。”
“蔔離,妳的想法過於偏激了,我們只是想了解更多人的犯罪事實把他們繩之以法,我們希望妳配合,也希望妳幫助我們!這壹切,都不太晚,也許還有機會!”何成濤盡量用平緩的口氣。
“如果幾天前,妳們給我這樣的態度,也許我會動心,但妳們沒有!壹直是逼我,我相信如果我大哥不來,妳們還會有更厲害的手段,我相信我壹定熬不過來,但我熬不過來的時候,妳們得到將是壹具屍體,而我的屍體上的傷痕,也會逼得妳們不得不毀屍滅跡,壹輩子受良心譴責……難道妳們真的以為,誰都怕死,誰都會被妳們恫嚇住嗎?”蔔離有點憤怒地反問道。
何成濤聽得怵然心驚,蔔離看來比誰都清醒,有點訕訕地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麽妳承認自己的罪行,卻不願再說下去了嗎?”
“原因嘛,很簡單,我受得罪我活該,可我不想別人,那怕是該死的人,和我受同樣的罪,大家活著都不容易,就販個毒品也是生活所迫,我眼見不得別人和我受同樣的罪……我愧對我大哥,別說妳們寬大處理,就是現在妳們放了我,我也沒臉回去了,我沒臉再見他了,我和他相處幾年,就沒有見他害怕過擔心過什麽事,而為了我,卻給妳們下跪,我……沒臉再見他了,我只希望快點死吧,死了好壹了百了!”蔔離悲切地說道。
“哼!妳是根本不知道吧!”另壹位主審,卻是輕哼了聲。仿佛是不太相信蔔離的話。
“哈……”蔔離也笑了,很詭異地笑,笑著說道:“激將我嗎?現在我連妳們派到販毒集團的臥底都知道是誰了!他現在,估計和我壹樣,或許會比我還慘!哈……哈……哈……他們對付警察的辦法是,把警察埋進五米深的地下,漚成肥料;或者制造壹起車禍,把他燒成焦炭,妳們連DNA都驗不出來了……哈……哈……我知道妳們相信好死不如賴活著,妳們相信千古艱難唯壹死,妳們可以用死恫嚇任何人,我也相信,我也害怕,可我現在,不怕了……我之所以熬著、挺著,就是想看看妳們抓狂的樣子,看看妳們和我壹樣無助的樣子,看看妳們因為我感覺到恐懼的樣子……我連死都不怕了,妳拿什麽嚇唬我……哈……哈……”
蔔離,很詭異很放肆地哈哈大笑著,大笑著看猴戲壹般看著兩名預審員,笑裏帶著哭腔,聽得人有點毛骨怵然。
預審室裏,在蔔離變了腔調的笑聲裏顯得有點詭異的氣氛,兩個預審員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監控室裏,江汝成、佟思遙和壹幹觀摩等著的預審員也都是壹個表情,不知道如何是好!蔔離看來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很多內情,特別是那句臥底的話,嚇得江汝成出了壹身冷汗,如果真如蔔離所言,那麽幾名金穗就危險了!
蔔離做到了,那關心警察之死的話,讓在場所有的警察都出了壹身冷汗!
蔔離,長笑了半晌,嘴裏卻是開始悲憤地說著,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大哥,對不起,我臨死又甩給了妳壹個包袱,對不起……來世我們當兄弟吧!”
話罷,蔔離在兩個預審員張目結舌的目光下,把戴著手銬的左臂放到嘴前,狠狠地咬了壹口。
兩個預審員壹下子渾身起雞皮疙瘩,看著蔔離血淋淋的嘴,眼裏還詭笑著,心裏說不出的惡心,心悸……
蔔離,很滿足地笑著,很詭異地笑著,嘴裏很清楚地說道:“妳們看,死的辦法有很多種,我的辦法,妳絕對沒有見過……哈……”
胳膊上,噴湧著鮮血,長流不止,瞬間把地上染紅了壹片,那兩個預審壹下子蒙了,趕緊上前……
監控室裏,佟思遙喊了聲:“快,叫醫生,嫌犯咬腕自殺,馬上準備止血救護!”
幾個武警聽得動靜,已經守到了預審室的門口,佟思遙帶著幾個預審員沖出了監控室……
……
蔔離的胳膊,被何成濤死死的摁著,不過手銬還銬著,按都摁止不住血,血壹直汩汩地流著,何成濤這才發覺,蔔離根本就是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用銬子勒死,擠壓動脈暴露後,咬斷了脈管自盡!
“蔔離,妳堅持住,我們馬上救妳……”兩個預審員不知道是誰在焦急地說,跟著壹群沖進來了。
蔔離笑著,很滿足地笑著,仿佛壹副得勝的表情,喃喃地說道:“妳們……妳們都滾,讓我死……我大哥會來背我回家的……妳們不要管我……我要死、我要回家……”
終於,佟思遙眼看著蔔離有點瘋狂的眼神慢慢談了,虛弱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羈押院子裏,已經響起了救護車淒厲的警報聲音……
……
當天,晚十點,鳳城,王虎子拉面館,位於澤州路的總店。
十點鐘就是收拾店面、打掃衛生關門的時候了,肚大腰圓壹腦門油汗的王虎子把面案板收拾幹凈,又把特意看看了面盆下扣著的酵面,擦擦手準備走的時候,驀然聽得身後壹聲熟悉的聲音:虎子!
聲音很輕,可是如此地熟悉,仿佛地底傳來的,壹回頭,壹細看。
王虎子壹下子如同被點了笑穴壹般,看著來人,張著大嘴笑得前附後仰,撲通壹聲壹屁股坐到地上了……虎子,從來沒見這麽不可思異的事!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