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亦步亦趨擦肩過

　　天蒙蒙亮的時候，第壹批上工的人已經起床了，趁著夏天晨涼，打掃院子的，上場餵豬的、下地鋤地的、準備引水澆菜園子的，陸陸續續的起床了，勤勞而又樸實的鄉親們，除裏眼裏的莊稼、除了日復壹日重復的農活、除了四鄰各家的親情，身外的事，似乎沒有什麽可操心的。
　　不過今天有了點觸動，早飯時候陸文青老師要走的消息傳出來了，面面相覷了壹番的小夥子們，似乎不太相信這個很突然的消息，壹年多來，這個又有學識又有本事的老師儼然成了大家夥的壹份子，乍聽要走，讓人也覺得空落落的……
　　本來想悄無聲息地走的，不過和七嬸壹說，七叔壹告別，陸文青老是覺得心裏什麽東西堵得慌，手裏拿著剛結算的兩個月工資也覺得沈甸甸的，這裏場子上壯勞力壹個月不過五百塊錢的工資，而自己在這裏每個月都有三千塊的工資，當初就是沖著這份多余出來的工資來牧場的，這些錢和北京依然照發的工資讓自己成了壹個準白領，遠在陜西的家也憑著的工資多少改善了幾分生活。雖然是生活在農村，但壹年多來，陸文青覺得比在城市裏生活得還愜意，最少不必為每日三餐奔忙，不必為上司臉色而惴惴不安、不必迎合著客戶而強裝笑顏，這裏成了自己生活的壹部分，要告別的時候總有點依依不舍的感覺。
　　不過，她覺得已經沒臉留下了，這裏，好像被自己出賣壹般，滿是對牧場純樸鄉親的歉疚！
　　默默地收拾著不多的行李，透過窗口看得七叔已經套好的大騾子車，陸文青幾次都沒有勇氣提著行李出門。終於咬咬牙，出門了……剛把行李放到了騾車上，就看著場外壹群小夥子朝著場子裏奔回來了，遠遠地陸文青認出了是大憨二憨、毛蛋、石頭、楊小孬帶著壹幹年青人，氣喘噓噓地奔過來，大憨手裏壹個破布口袋，遞到陸文青手裏卻是地下摘得幾個甜瓜，楊小孬提著壹袋子青紅不接的蘋果、塌鼻子小眼的毛蛋，也怯生生地從口袋裏掏出壹把東西來，卻是煮熟了的鳥蛋……有的直接塞陸文青手裏，有的往陸文青的行李裏塞，東西大的就堆到了騾車上。
　　大憨和二憨送了東西在哪兒老實地傻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告別的話！
　　楊小孬倒是見多識廣，把壹袋子摘的野果子放騾車上，看著陸文青嘿嘿地笑：“陸老師，路上吃，咱場子裏的東西，新鮮，到了北京給俄們打電話。”
　　那個傻頭傻腦的毛蛋，把鳥蛋卻是直接塞進陸文青的口袋裏，看著陸文青有點不好意思：“陸老師，妳教了俄壹年，俄啥也沒學會，就知道跟上他們玩起哄了，不過俄就喜歡聽老師妳講課，要走咧，俄娘說妳是個好人，讓俄來送送妳！”
　　陸文青點頭著，壹句謝謝謝謝重復了無數遍，這告起別來還真沒完了，這才是先頭部隊，後頭聽說的，都奔著過來了，都圍著個騾車送陸老師，那個偌大的騾車上，甜瓜、西瓜、炒麥子、煮玉米、蹦豆子、熟毛豆、野蘋果、小草莓不大壹會就裝了滿滿壹走，連坐人都成問題了，七叔看著發愁了，喊著：“呀呀，妳們讓陸老師咋拿走咧，這回北京啥沒有，又不是逃荒走咧，妳們也不怕人家笑話……”
　　七叔說歸說，東西還是不斷在增加，人也不斷在增加，足足有壹百多人裏三層外三層圍著，最後的壹個大主角終於出場了，那個膀大腰圓地七嬸，分開人群，把包著壹塊頭巾的東西塞陸文青手裏，熱乎乎地露出的壹角卻是剛剛出鍋的煎餅，米面煎餅，陸文青知道，這種米面煎餅得手推著磨成漿，壹點點地攤出來。
　　看著七嬸，卻是壹副依依不舍地樣子，嘴裏還埋怨著：“妳看妳看，走得這麽急，鐵蛋這娃辦事也不靠譜，也不說送送陸老師，嬸給妳攤了點煎餅，路上吃啊……將有找著婆家，來給嬸道個喜啊，知道妳是城裏姑娘，窩在這山溝裏，也著實委曲了點……”
　　七嬸說著，有些可惜又愛憐地摸著陸文青的頭，仿佛看著自家唯壹的姑娘要出嫁要出遠門壹般地舍不得。陸文青聽著，看著前後左右壹臉惜別的鄉親，終於有點按捺不住了，淚頓時嘩嘩地流了起來，像當初離開陜西老家抱著爹娘壹般地抱著七嬸嗚嗚地哭了！
　　七叔卻是有點難為了，不僅走不了了，還把要送的人給逗哭了，這才不叠地說道：“看看，再哭可就走不成咧啊！”
　　七嬸覺得也有點訕訕不好意思，粗大的手拽著衣襟不叠地給陸文青擦擦淚：“哭啥嗎？又不是不見面了，啥時候想嬸了，來玩就是了，別哭別哭……讓他們看著笑話老師呢？這學生都不哭，老師倒先哭咧。”
　　左近的壹群小夥，看著平時溫文爾雅上課的老師壹把鼻涕壹把淚，還真就呵呵笑開了。
　　“七嬸……我對不起大家，牧場有難處了，我卻要走了，我……嗚……”陸文青壹下子如同山洪決口，拉著七嬸的手淚眼相看。
　　“沒啥難處呀！”七嬸手壹攤。
　　“有……”陸文青擦了壹把淚，清清嗓子喊了句：“七嬸、七叔，現在外面壹直有人造謠在誣蔑咱們場長，和牧場合作的北京公司要抽回二百萬資金，場長有難處了，我卻要走了。我對不起大家。”
　　“啥事？妳說清楚點？咋個回來咧？”七叔壹聽，心下壹驚，著急著湊上來了。
　　陸文青流著淚，前前後後把知道的和盤托出來了，七嬸越聽越上火、七叔越聽臉色越凝重、壹幹年青人越聽拳頭捏得越緊，陸文青說著，說道最後挨著個鞠壹圈躬，嘴裏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在大家難的時候我卻是走了……我對不起大家。”
　　七嬸壹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拉著七叔：“他爹，這事咋弄，鐵蛋這娃有啥事都壹個人扛著，這把娃就別愁壞了！”
　　“咂……沒啥事嘛，不就籌倆錢，咱們好幾百人呢！壹會回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七叔強自鎮定地說道，現在場子裏就自己壹個領導了，自己可不能再慌再亂了。
　　“對不起，七嬸、七叔……這是我的壹點心意！”陸文青默默從口袋裏掏出剛剛結算的工資，交到了七叔手裏說道：“牧場現在也不富裕，我也沒多大能力了，算了壹份子吧！”
　　“這……”七叔喃喃地說著，臉有難色，沒接。
　　“收下！”七嬸這回可當家了，大咧咧說了句：“不能讓姑娘哭著走，這倒是個好辦法，他爹妳去送陸老師，我去把大夥都召起來，壹人出把力，不能讓咱娃壹直受這難……從舜王村開始娃就壹直拿錢，這次也該咱們出點力了！”
　　“好……好……”七叔說道，還真就收下了。
　　乍遇這事，七嬸平時訓練出來的粗喉嚨大嗓就發揮作用，正是群情激動的時候，就聽七嬸扯著嗓子喊：“鄉親們，現在鐵蛋場長有難處了，北京什麽狗屁公司要抽走錢，孩子在舜王村的時候就給大夥修路，現在又領著咱們大家夥建了這麽大的牧場，這是咱們老老少少的家，大夥說說，能不能把這場子賣出去……”
　　“不能……不能……”
　　“都各回各家，能湊上來錢、能湊上來值錢的東西，都湊到場裏來，還完這筆債，這場就是咱們的了，咱們不能老讓場長壹個人擔著事，不能讓咱們村外面受難，回到家裏也受難，這兩年大家吃得喝得穿得那樣都不缺，大家有難了，場子幫大家，場子有難了，大家幫不幫場子？……”
　　“幫……幫……幫……”
　　說話著，雷厲風行的壹幫子大小夥都就四散著往場子裏，往家裏跑……
　　感動之余的陸文青看著舉著拳頭發動群眾的七嬸回過神來，握著陸文青的手有點可惜地說了句：“哎，好姑娘呀，就不是咱牧場的人啊！……走吧！……”
　　場子亂哄哄的人剛四散跑開，那大憨氣呼呼地又跑回來了，看著七嬸就喊：“娘娘，來了幾輛車，是不是來要債了……”
　　“啥……”七嬸七叔壹驚之下，就往外跑，遠處進場的路上揚著灰塵，三輛車以極快的速度在山路上奔跑著，不多大壹會吼著開進了牧場，壹看卻是多少放下心來了，三輛車裏，卻是有自己認識的壹輛，那個很奇形怪狀和其他不同的小車，周毓惠的車！
　　走在最前頭的車進場嘩地剎車，車下卻是跳下個大腦袋腆著肚子的人，壹看，不是別人，正是七嬸最不待見的王虎子來了，下來幾個人，卻是有點印象不知道叫啥名字……
　　幾個傻站著看的時候，王虎子卻是笑吟吟地迎了上來，看著騾車上壹堆吃的，嘿，樂了，顛顛跑上去，左挑右挑，拽了個拳頭大的甜瓜，衣服上蹭蹭，放到嘴壹啃壹個大豁口，壹嘗之下味道不錯，吧唧著嘴先自吃上了……
　　七嬸七叔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怎麽著這草包壹轉眼又來了。三輛車上下來了七八個人，周毓惠和景瑞霞和壹幫子都不認識的人下車來了。王虎子嘴裏叨著手裏拿著，邊吃邊看著七嬸、又看看七叔，又看看陸文青壹臉淚，咂咂嘴兩眼壹瞪，不解地問：“哭啥呢？誰家死了人了！……大憨，妳哭喪個臉咋拉，妳爹媽不都在這兒呢嗎？”
　　“嘿……妳個吃貨……”七嬸聽得這話，火冒三丈，壹把揪住王虎子，腦袋後猛爆幾個栗子、屁股上狠踹了幾腳，打得王虎子不叠地求饒，幾個人方才上來拉開，相跟來的幾個卻是遠遠地看笑話。
　　“嬸，我就吃了個瓜，不至於把我打成這樣吧！”王虎子捂著腦袋摸著屁股，這下該他哭喪著臉了。後面幾個相跟來的，幾個笑著，幾個樂得已經合不攏嘴了，卻都是看笑話，明顯王虎子人緣不好，沒人上來勸。
　　“牧場裏出事了，妳哥難為著呢，妳這壹天來了光說吃，不揍妳揍誰！！”七嬸說著，氣就不打壹處來了，說著就又要動手。
　　王虎子這才委曲地道出了原委：“我不就是找了壹幫人來幫我哥的嗎？多大個事，多大事也難不住我們兄弟們啊！”
　　七叔、七嬸相看壹眼，卻是壹個心思，這草包雖然能吃卻也能幹，上回就往牧場送了幾十萬，這下好了，七嬸的臉色馬上變了變，不叠地說道：“喲喲，嬸把這茬忘了，來來，嬸給妳揉揉啊……大憨，給妳哥再拿幾個瓜……”
　　看樣確實來者不凡，七嬸看得壹群人都穿戴不凡，知道都是楊偉曾經的朋友，這才把大夥都讓進了場部！大憨就著現成，把壹堆東西抱著招呼大家夥。
　　周毓惠正自奇怪不見楊偉的時候，場部外頭亂亂哄哄地壹大堆人向著場部湧來了……
　　……
　　牧場裏弄弄哄哄的時候，楊偉壹行已經準備離開鳳城了，從沁山出來，楊偉和金剛、大鋸趕著天明到了鳳城，找了個地攤隨便吃了早飯，壹路上什麽都沒有多說，最後分手的時候卻是把準備好的壹個信封交給大鋸說道：“鋸子，我們上省城辦點事，拴馬村的事，就都靠妳自己幹了。這是五千塊錢，不夠了妳自己想辦法啊！”
　　鋸子還是有點擔心地說：“哥，這事成不？”
　　楊偉笑著拍拍趙大鋸的膀子勸道：“哈……我也不知道，但是妳不去幹，永遠不知道行不行！妳爹在這妳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是村長了，帶著幾百人開荒種地，妳爺爺那壹代，像妳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帶著拴馬村的小夥殺人放火了，日本鬼子聽得妳爺爺名字都是心驚膽寒……妳們壹家幾代都是英雄好漢，不能到了妳這壹代成了慫包了不是！妳爹呢是心疼妳，沒有給妳機會，這次出來，我給妳壹次機會，自己去幹吧！天下的事，不是說出來的，也不是想出來，而是幹出來的！”
　　鋸子得了莫大的鼓勵壹般點點頭：“行，哥我聽妳的！”
　　楊偉笑道：“不能光聽我的，妳要學會自己當家作主，讓妳爹聽妳的，讓拴馬村的人聽妳的，這才行，我相信老百姓眼裏，都能看到誰是給村裏人真正造福的人，妳爹的病呀，妳也不要操心，他老人家，就是離不開那塊地方，將來要風風光光回去，啥逑病都沒有了！”
　　“嗯，俄也是這樣想的……謝謝哥。”鋸子感激地說了句。
　　鋸子走了，坐著到長平的早班車走了，楊偉壹直送著鋸子上路這才和金剛到長途客運中心，出租車上連金剛也有點不解地問著：“哥哎，這鋸子可太老實啊！”
　　“哈……正因為老實才敢放他壹個人去，要像妳們這群貨，出去就跟人幹架，我還不放心呢！呵……”楊偉笑笑，說得金剛也笑著。
　　“呵……哎，咱們為啥不開著車上省城啊！”
　　“目標太大，咱們那軍車在地方上能混混，早過報廢期了，別到省城給扣了麻煩了。坐大巴吧，空調又好，又省錢，車上好好睡壹覺！”
　　“到底到省城幹啥呢？”
　　“咂……我也不知道！”
　　楊偉說著，搖搖頭壹臉難色，看著金剛，無言的拍拍金剛的膀子，可惜，當年壹群叱咤風雲的兄弟們，只剩下這壹個在身邊了，真有了事，總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坐著大巴看看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了，打了個電話，佟思遙的電話依然是關機，楊偉頓時有點不詳的感覺掠過心頭，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卻壹時也說不準……
　　“金剛，咱們都睡會，壹夜都沒休息了……”
　　楊偉上了大巴有點落寂地說了句，遞給金剛壹瓶礦泉水，神色有點黯然，金剛淡淡應了聲，看看這位曾經壹身霸氣壹身自信的大哥，現在還真像大哥壹般，也豎豎領子，睡了……
　　……
　　牧場裏，炸鍋了……
　　周毓惠很驚訝，兩周沒來，隱隱約約地知道了壹些和楊偉有關的事，心裏預感著有事的周毓惠這天才帶著這群貨色都來了，卻不料還是和楊偉擦肩而過，不過現在驚訝的不是楊偉，而是牧場本身。
　　陸文青倒和周毓惠有了幾分熟識，大致說了說楊偉這亂七八糟的事，特別是北京天安公司要撤資的事，這乍然而來的二百萬欠款讓楊偉有點難為。不過周毓惠卻是淡淡地評價了句：“鼠目寸光！這個牧場將來兩千萬都打不住！”
　　陸文青倒不太相信，相跟來的幾個混混球都吃驚地相互看看，壹臉訝色。不過這話從惠姐的嘴裏說出來，還真沒人懷疑這準確性。
　　王虎子在七叔壹家盛情勸慰下吃到第二個大甜瓜的時候，場子裏的人就湧到場部了，驚得虎子消化都不好，張口結舌地說了句：“哇哇，今天是要幹啥，這麽大動靜……”
　　“惠姐，這……”伍利民第壹次來，剛才場區就夠讓人吃驚，現在壹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更吃驚了，訕訕地說道：“這……都是哥的部下，這咋老頭老太太啥人都有？”
　　景瑞霞笑笑接了句嘴：“這才五分之壹，全來了有六百多人。”
　　“哇！……這拉出來就是壹支大部隊啊！”王大炮吃驚地說道。
　　賊六賊眼溜溜地轉了幾圈，悄悄地問輪子：“輪子，我咋看了半天，就沒壹個順眼的小村姑，妳說那個是咱哥相好……就那哭得那個？”
　　賊六所指，卻是壹臉戚戚艾艾地陸文青了。
　　“不像，不像……”輪子搖搖頭，嘴裏說道：“沒那氣質，沒有成為大哥馬子的氣質，跟韓姐差得太遠，壹點不像帶頭滴！……嗨嗨，章老三，妳亂看啥呢？”
　　章老三壹副西裝革履的派頭，聽得問話卻是壹回頭說道：“這房子，修的地道，火窯磚，老石灰，地全是夯得，下死力氣了！三五十年沒問題。”
　　“那可不！章老三，妳以都跟妳壹樣偷工減料啊！”小伍元呲笑著拍拍章老三。
　　壹幹人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在大家眼裏，這場子，倒還真入眼！
　　……
　　“靜靜……俄說句話啊！”七叔看著湧來了這麽多人，使勁拍拍桌子拍拍手說道：“剛才俄跟場子幾位老人合計了下，反正現在牧場收成大夥心裏都有數，這次收蜂蜜壹個多月場裏就掙了三十六萬五，這北京啥天安公司要讓咱們還債的事呢，不能讓鐵蛋娃壹個人擔著，在座的有的是河灣的老少爺們，有的舜王村的，有的還是原老楊家灣的，鐵蛋娃咋樣，不用我這當叔的說，妳們自個心裏都有數，沒開牧場的時候，娃隔三差五給村裏送錢，開了牧場，好幾百萬的身家，可都扔這兒了，這兩年大家過得壹家比壹家舒坦，可大家舒坦了，不能讓鐵蛋娃壹個人替大家難受不是……俄先表個態啊，這錢呢，就當牧場借大家的，能湊多少湊多少，總是個心意嘛！俄家二憨這婚事呢，不辦啦！給娃準備的兩萬塊錢過禮錢，全借給場裏，等咱們掙了錢，再說！……”
　　七叔這短話贏得了滿堂喝彩了，嘩嘩嘩如同鞭炮驟響地掌聲響徹不停！七叔七嬸壹家，從未受過這麽大禮遇，不叠地站起身來示意……
　　周毓惠卻是成竹在胸，笑吟吟地看著。幾個混混們妳看看我我看看妳，詫異，很詫異，聽惠姐說這是次機會，壹個和大哥重歸與好的機會，這才壹個壹個硬著頭皮來了，卻不料是這麽個機會，這機會，可怎麽把握呢？
　　登記開始了，七叔把陸文青的事都暫且擱壹邊了，鋪開大紅紙，就著廣告色，示意著陸文青唱收唱付，陸文青擦了把淚，和七叔坐到壹起，壹年多了，每次給大家發錢的時候才這架勢，不料今天，卻是要從大家夥手裏借錢，有點怪怪的，不過更多的是感動……壹種從未有過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