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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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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三人辯日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2

  李勣從來給人的感覺都是謀而後動,比如說當年他獨領壹軍,可以左右局勢時,他並未沖動,而是審時度勢之後,先用和舊主李密之間的互動獲得了大唐這邊的尊重,旋即歸降。
  等李靖去後,他就變得沈默寡言起來,而且做事越發的謹慎了。
  為啥?
  因為先帝是如何猜忌李靖的,當年他都壹壹看在了眼裏。
  李靖聰明,深諳韜光養晦之道,所以得了善終。
  他必須也得如此。
  所以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就成了他的座右銘。
  這些年不是沒有遇到過沖突,可李勣都低調處置了。
  可他此刻卻突然爆發了。
  ——真當老夫的刀不利乎?
  這話讓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壹向韜光養晦的英國公竟然能說出這等話來?
  而且還明說了,起因是有人羞辱賈平安。
  這……
  兩個男子在後面嘀咕,“陛下定然會處置了李敬業,如此李勣這番話就是跋扈的證據,回頭散播出去,相公那邊定然會歡喜。”
  小圈子想搞李勣很久了,可老李做事四平八穩,抓不到把柄,只能在背後捅刀子,拖後腿。
  此刻得了這番話,有人如獲至寶。
  “宮中來人了。”
  王忠良來了,陳定東苦著臉去迎接,路上把事情說了。
  王忠良進來,先是尋找李敬業,等看到那身板異常寬厚的少年時,不禁暗贊:狗曰的,真是兇悍!
  有人看著李敬業,目光中全是幸災樂禍。
  少年人做事沖動,這下好了。
  王忠良目光轉動,見李勣冷著臉,許敬宗嘴角還有白沫,就說道:“陛下說了……話太多!”
  王忠良說完轉身就走。
  這是什麽意思?
  眾人滿頭霧水。
  作為忠犬,許敬宗第壹個反應過來。
  “哈哈哈哈!”
  許敬宗捧腹大笑,笑的如此的猖獗,以至於有人雙手握拳,恨不能壹拳打爆他的老臉。
  “話太多,誰的話太多?”許敬宗喘息道:“女人!”
  曰!
  那幾個剛想呵斥他的權貴別過臉去,只覺得膈應之極。
  皇帝說了,這事兒就是娘們才幹得出來,被打了活該,朕不管。
  丟人啊!
  原先想著收拾李敬業的幾個權貴說道:“難道毆人重傷也不管?”
  許敬宗指著李敬業說道:“打贏他就是了。”
  李敬業活動了壹下脖頸,那幾個權貴打個寒顫,覺著這個不是個好選擇。
  有人在嘆息,和同伴說道:“這才沒多久,這些人的勇氣都丟給了祖宗。”
  同伴說道:“若是論人才,還是門閥。”
  門閥為前隋和大唐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才供應,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都能看到門閥世家的影子。
  但人才多了,門閥就會威脅到皇室,比如說前隋就是被世家門閥推翻的。
  所以怎麽平衡雙方的關系,這是個需要皇帝和門閥世家去琢磨的難題。
  回去的路上,李勣沈默良久,突然問道:“妳想要什麽?”
  這是問誌向。
  李敬業說道:“阿翁,某想要廝殺。”
  “這簡單。”李勣目光深邃的道:“且等幾年,有了機會妳可去軍中廝殺,等妳出頭時,老夫已經垂垂老矣,自然該歸家養老,如此不被忌憚。”
  皇室的忌憚從來都不分春夏秋冬,只要覺得妳有威脅,那就上黑名單上走壹遭。
  李敬業突然很認真的模樣,李勣莞爾,“怎地?還有話要說。”
  李敬業點頭,很認真地說道:“阿翁,某壹直渾渾噩噩的,上次和兄長說話,他說某是心比天高,卻不肯踏踏實實的做事,如此自然是命比紙薄……”
  贊!
  這個評價太貼切了。
  李勣覺得小賈就是自己的貼心人。
  李敬業繼續說道:“兄長說唯壹的法子就是……看低英國公這個爵位,自己去打拼,做自己的英國公。”
  李勣定定的看著他,突然伸手摸摸他的臉頰,頷首道:“好,老夫拭目以待。”
  李敬業昂首,“阿翁等著享福就是了。”
  “好!”李勣的眼中多了些水汽,急忙偏過頭去。
  李敬業壹溜煙跑到了百騎,得到了百騎上下的歡迎。
  “敬業,來百騎和咱們壹起吧。”
  “不來!”
  李敬業擺擺手,徑直去了賈平安的值房。
  “兄長。”
  賈平安正在打盹,夢到阿姐成了皇後,自己帶著壹家老小乘船隊出海,征服遠方的世界……
  多美好啊!
  這個時代的海鮮沒汙染,而且個頂個的肥碩,嘖嘖!想想就美滋滋。
  去倭國弄個地盤,每日鎮壓壹番所謂的日出之國……
  再從海上流竄到大食外海,旋即登陸,壹路打穿到玉門關去……
  最後定居在某個海島上,身邊全是美人。
  吸溜!
  “兄長!”
  呯!
  賈平安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值房的門撲倒。
  門外,李敬業還保持著敲門的動作。
  “兄長,妳這門怕是不好了。”
  李敬業進來,單手拎著房門,簡單就裝了回去。
  “兄長妳這是……”
  李敬業看著賈平安,“兄長妳說做人要積極向上,不可打瞌睡,兄長妳……”
  這個……
  賈平安要想改造李敬業,自然得全方位,比如說做事的態度就要積極向上。
  可李敬業現在卻有些夢想破滅的趕腳。
  告訴我要努力奮鬥的兄長,竟然在工作時間打盹。
  賈平安淡淡的道:“某在琢磨事。”
  他指指桌子上的東西,李敬業拿起看了看,卻是關於百騎如何更好開展下壹步工作的思路。
  原來某誤解了兄長!
  李敬業慚愧的道:“兄長為了百騎嘔心瀝血,廢寢忘食,累的都打盹了。兄長繼續睡,小弟明日再來。”
  多好的小弟啊!
  賈平安感動了,“那個,有事就說。”
  李敬業把先前的事說了,說到老李厲喝壹聲,全場寂靜時,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艷羨。
  “陛下說話太多。”
  噗!
  賈平安笑噴了。
  他沒想到李治竟然也有這等調侃人的時候。
  但李治為何沒有處置李敬業呢?
  “妳把那些人的話說說。”
  李敬業壹壹說了。
  “那人說兄長勾引鄉村婦人,道德敗壞……”
  賈平安壹聽就樂了。
  這事兒百騎已經稟告上去了,李治不傻就該知道是柴家的手段。這時候能說出這話的,多半和柴家比較親密。
  那人定然為此上了黑名單,且等著秋後算賬吧。
  “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參軍,有人找。”
  外面有人喊,賈平安和李敬業壹起出去。
  “那個……”他沖著包東使個眼色。
  包東正色道:“參軍要去巡街了。”
  這是唐旭以前生氣時說的話,被賈平安當做是正經的脫崗理由。
  壹出去,外面的卻是錢二。
  “賈郎君,酒樓都弄好了,如今就在等日子,有人請了個高人來,說是二十八日後才是好日子……”
  “某去看看。”
  賈平安覺得這日子也太長了吧。
  這夥計什麽的都找齊了人,不開業就是白給錢。白給錢也不怕,可這裝修壹新的酒樓長期不開業,外人就會嘀咕。
  這不是開玩笑,若是再有人傳些謠言的話,那生意真是沒法說。
  “敬業且回家去,回頭那邊開張了來吃飯。”
  李敬業應了,問道:“兄長,某如今該如何做?”
  這是個原本走錯路的少年,現在改正了觀念,但原先的習慣依舊在,必須要經常敲打。
  “早上操練,操練完了看兵書,另外……看看雜書,什麽韓非的,儒家的經典,雜七雜八的都得看,不懂就去尋人問。”
  賈平安壹直覺得要博覽群書才能開拓眼界,加上行萬裏路,那就更美了。
  李敬業應了,賈平安不禁欣慰的看著他,覺得這小弟遲早會大放光芒。
  “兄長,要不回頭某尋妳請教。”
  賈平安的笑容凝固了壹瞬,然後皺眉道:“某在百騎哪有功夫,妳阿翁那才是真正的大才。”
  李敬業要是拿著那些書來請教他,賈平安覺得自己能當場裝暈。
  “也是啊!”李敬業被忽悠走了,賈平安隨後去了平康坊。
  新酒樓看著很不錯,牌匾也到位了,用綢布罩著,有幾個孩子在門前蹦跳。
  壹進去,就看到壹個三十余歲的男子負手走到處看,身邊跟著幾個夥計在低頭介紹。
  “這位叫做金成虎,據聞早年得了高人傳授,壹身本事駭人聽聞。”錢二低聲介紹著,壹臉神秘。
  但在賈平安的眼中,他這副模樣更像是便秘。
  “金先生。”錢二招手,笑瞇瞇的道:“這位是賈參軍。”
  金成虎淡淡拱手,“見過賈參軍。”
  賈平安見他神色從容,不見那等裝神弄鬼的模樣,就問道:“為何非得要二十八日之後?”
  金成虎看了他壹眼,用那種‘專家’給普通人普及知識的口氣說道:“妳不懂……”
  隨後就是壹堆賈平安聽了莫名其妙的術語,滿頭懵逼。
  “不如此,這酒樓開不了多久,就得出事。”金成虎微微點頭,壹臉深沈。
  “但某從未聽聞二十八日方能開業的。”
  金成虎嘆道:“莫貪財,多貪那二十八日的財,會丟進去十倍百倍的錢財,甚至……”
  錢二等人都面露懼色,顯然是怕了。
  “請高人回去。”
  賈平安覺得沒必要耗費時間了。
  金成虎博然大怒,“妳這是何意?若非是高陽公主當年對某有過恩情,某今日斷不會來此。”
  呃!
  高陽是有壹陣子喜歡去尋方外人,賈平安第壹次跟蹤,就發現這個娘們和壹個女道姑……
  哎!
  真是不堪入目啊!
  錢二皺眉道:“當年金先生差點被長安縣抓了,公主正好路過,就隨口救下了他。”
  原來如此。
  賈平安說道:“請他回去。”
  妳別為難我啊!
  錢二:“……”
  “只管去告訴公主,明日某請個人來看看。”
  那金先生聞言冷笑道:“錢二不必再說了,某明日且來看看是哪位高人,告辭!”
  錢二回去稟告給了高陽,很是頭痛。
  高陽卻隨口道:“小賈說的,那就照辦。”
  “公主……”
  妳能有些主見嗎?
  錢二看到原先飛揚跋扈的公主變成了這般模樣,既心疼,也欣慰。
  高陽擡頭,皺眉道:“這是想去域外了?”
  見她握住了小皮鞭,錢二壹個哆嗦,“馬上辦。”
  ……
  太史局很熱鬧。
  壹個男子正在和李淳風爭論。
  男子站在案幾的側面,四十余歲,臉上卻看不到壹絲皺紋。雙目微微張合間,那種從容的姿態讓人心折。
  他微笑道:“日宮縱廣五十壹由旬,宮墻及地薄如梓柏。宮墻七重,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寶鈴、七重行樹……”
  賈平安剛到,聽的懵逼。
  這二人竟然在辯論太陽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男子說的天花亂墜,把太陽說成了天上宮闕。
  李淳風淡淡的道:“老夫看日乃球。”
  壹句頂百句。
  李大爺威武霸氣。
  男子含笑道:“若是球,為何發熱?為何日夜不休?”
  呃!
  這個問題壹舉擊潰了老李。
  “每日太陽東升西落,降下光明,此乃神靈之功也!”男子頷首道:“先前某所言出自於佛經,太史令可要壹觀?”
  呵!
  老李是道士,這人讓他看佛經,這不是欺師滅祖嗎?
  李淳風淡淡的道:“老夫不知神靈,但知久久為功。天上星辰萬千,老夫夜觀之,只見星河燦爛,無需神靈,就能讓人心曠神怡,心中倍感震撼。”
  男子莞爾道:“歸根結底,太史令卻是說不過某,可對?”
  李淳風笑了笑,剛想說話,就見到了賈平安進來。
  “小賈。”他和人辯駁次數太多,壹時勝敗並不能影響他的心情。
  可男子卻微笑道:“太史令無言以對了嗎?”
  賈平安很少見到這等尖酸刻薄的人,他皺眉道:“妳問太陽作甚?”
  男子愕然,“不通則辯,如此才是增長學問之道。正如讀書,壹人閉門讀書,如何能知曉萬物變化?唯有與人同行,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何也?相互辯難,越辯越明。”
  這貨優越感真強。
  李淳風擔心賈平安少年意氣,就笑道:“罷了。”
  賈平安看著他,認真的道:“太史令學究天人,某卻見不慣這等事。”
  這少年竟然要為老夫出頭?
  李淳風心中感動,卻準備阻攔。
  這男子最近才出現,四處辯難,贏得了強聞博記,學識過人的美名。這不今日來太史局踢館,壹番佛家之言,讓李淳風為難了。
  太陽為何發熱?
  只是這個問題就能讓老李無言以對。
  但賈師傅不同。
  他看著男子,微笑道:“隕石何來?”
  男子從容的道:“天外來。”
  “隕石何物?”
  後世對太陽的研究也算是熱門,人類甚至艷羨太陽的核聚變,準備研究壹番,作為自家的能源。
  所以聽到什麽神靈在太陽裏居住,還有什麽宮闕,賈平安就覺得荒謬。
  男子說道:“隕石來天外之物。”
  “天外之物為何能破空而來?”賈平安繼續問道。
  男子沈吟許久,“飛奔而來。”
  馬丹!
  賈平安差點想笑,“飛奔而來,如此某再問妳,太陽為何能持久發光發熱?”
  男子微笑道:“神靈給了萬物光明。”
  什麽都推給神明。
  賈平安伸手遮擋在眼前,“為何屋宇能擋住陽光?”
  男子……
  某也不知道啊!
  “因為這是光。”賈平安毫不猶豫的開始碾壓他,“為何會有白天和黑夜?”
  男子懵。
  對付這種喜歡用神學來辯駁的人,賈平安覺得很沒有成就感,“為何太陽會在傍晚離開咱們,明早從東方升起?”
  男子木然。
  賈平安很忙,就給了他最後壹擊,“平原上的人看到太陽落山,可高山上的人卻看到太陽依舊在緩緩落下。那麽再前面的山,能否看到太陽依舊掛在天上?為何?”
  這個問題解釋了前壹個問題。
  男子捂著腦袋,“為何?”
  賈平安笑了笑,看著周圍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吏,就近前低聲道:“太史令,某有事相求。”
  李淳風還在回味他這番話,聞言說道:“快說。”
  “某有個……相熟的人開了個酒樓,想請太史令……”
  “老夫明早就去。”李淳風壓根就沒有半點高人的模樣,隨意的就像是街邊擺攤的相師,然後迫不及待地說道:“老夫有壹年上了壹座高山,看著落日壯美,可回身壹看,山下卻是昏暗壹片,老夫當時就在想,這是為何。今日聽了妳壹番話卻豁然開朗……”
  這位大佬要頓悟了?
  賈平安含笑聽著。
  李淳風想了想,歡喜的道:“那是因為轉動?”
  賈平安伸手,李淳風不解,隨後無師自通的握住了他的手,暢快笑道:“哈哈哈哈!”
  “某走了。”賈平安完成任務,準備脫崗回家。
  “明日老夫去尋妳,對了,酒樓在何處?”
  “平康坊,進去往右邊……”
  賈平安笑吟吟的走了,從頭到尾都沒多看男子壹眼。
  男子站在那裏癡癡的道:“他說的某也見過,山頂看前方,太陽依舊在,可身後的山下卻是灰暗,這……難道在轉動?”
  “不該!”他揪著頭發,痛苦的道:“那個少年是誰?是誰?”
  見到這位先前倨傲,甚至是尖酸刻薄的高人此刻痛苦不堪,眾人不禁歡笑了起來。
  壹個小吏昂首道:“那是賈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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